不笨(29)
那女子长相清秀,看起来二十岁有余,这个年龄,寻常女子早已婚嫁,可她却不知遭受了多少苦难,面上风霜深重。
女子身上薄纱似纸,伤痕累累的躯体被无数人的目光上下打量,更有甚者借着“查看货物”这一理由对她上下其手。
曾涣看不下去了,上前问道:“敢问这女子身价几何?”
那老板谄媚笑着,道:“这是个妓子,不值几个钱的,也就……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曾涣笑了,道:“她可会吟诗?可会弹曲?年岁几何?你竟也敢要五十两?”
那老板见他身后的曾仓似乎穿着华贵,只当曾涣是个小厮,大声道:“老爷,这位老爷!想必您也不是个缺银子的,若是真心喜欢,便带回去吧!”
曾涣见此,嗤笑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曾仓不用管。
曾仓慢慢靠近那女子,只见那女子狼狈地蜷缩着身躯,眼中黯淡无光。
“好了好了,”那老板朝地上啐了一口,道:“那便三十五两,给你了!”
曾涣从腰包里拿出了三个银锭,又补了半块,那老板放在戥(děng)子上称了称,确定足了斤两后便将人给了曾涣。
曾涣先是取下了女子的镣铐,曾仓见女子不住地瑟瑟发抖着,以为她很冷,于是脱下了巫山云为他准备的云锦外衫披到了女子身上。
那女子受宠若惊,眼睛如小鹿一般无措。
曾仓朝着她腼腆地笑了笑。
女子经历过无数男子,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曾仓在看着她时眼中没有任何欲 望,有着的,是最纯净的善意。
曾仓伸手,似乎想要看看她的伤口如何,却不知该如何下手,只问道:“你...你很疼的吧......”
那女子怔愣了片刻,她看出了曾仓异于常人。
“他自小便这样。”曾涣道,“他是我哥。”
“原来如此。”那女子落寞垂眸,转而又挂着柔和的微笑道:“不疼的。”
曾仓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心中有了丝异样的感觉,红着耳尖道了句:“嗯......”
“你可有住处?”曾涣问道,“可有家室?”
那女子霎时红了眼眶,模样我见犹怜,问道:“公子......莫不是嫌妾身不清白?”
“不是不是,”曾涣连忙解释道:“只是,若你已有家室,我权当是替你赎身,撕了这奴契,我再为你疗伤,待你痊愈,你便也是自由人了。”
曾仓见女子哭了,便替她抹了泪。
曾仓无意识做出的这一举动,不只是那女子愣住了,就连曾涣都愣住了。
曾涣眨了眨眼,道:“若你还没有家室,我们也可替你提供暂住之所……”
那女子躬身,欲下跪,道:“妾身秦言音谢过公子。”
“我们兄弟二人都姓曾,”曾涣赶忙扶起了她,挠了挠头,道:“他叫曾仓,我叫曾涣。”
“公子大恩大德言音永生难忘,定竭尽心力好好侍奉着。”秦言音眼中饱含泪水,哭起来梨花带雨。
曾仓看着,悄悄红了脸。
他也是个男人,也懂得分辨美丑,自然喜欢好看的女孩。
曾仓一回府邸便将秦言音带到了巫山云面前。
巫山云纠结许久,已然得出结论——他绝对不可能喜欢上这个傻子。
可在看见那女人披着他给曾仓的外衣时,巫山云当即沉了面色。
“这是?”巫山云皱眉问道。
“可...可以先...先帮她包扎一下吗?”曾仓问道。
“她来路不明,朕为何要替她医治?”巫山云反问道。
秦言音原本只惊异于这庄园之庞大奢华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只心道曾氏兄弟二人的身份当真深不可测,如今又听闻巫山云自称为“朕”,瞬间吓得膝软跪地。
“皇......皇上......”秦言音双目失神,她当真没想到,这一回居然攀上了金凤凰,这二人竟然和皇帝相识!瞧着曾仓毫无芥蒂的样子,他似乎和皇帝还很熟呢!
如此,秦言音心中有了些不同寻常的打算。
他是傻子,我是妓子,他不嫌我,我亦不会嫌他,如此,倒是天赐的良缘呢!
秦言音如是想。
曾仓脸颊通红,看也不敢看秦言音一眼,巫山云见此简直要被气笑。
曾仓恳求道:“帮...帮帮她,好吗?”
“朕不是救世主,天下如此难民千万,难道都要接到朕的私府中吗?”巫山云冷言道。
曾仓努力解释道:“她...她不占地方的,她可以...可以睡我的房间,我...我去柴...柴房睡!平日,她也可以...可以吃我的饭。”
巫山云忽然笑道:“也好。那便让她睡你的屋子,你也不必睡柴房,你和朕睡。”
曾仓见他松了口,欢天喜地地笨拙道谢,巫山云命人给秦言音诊治,秦言音的脖颈上围了一圈纱布。
曾涣没敢告诉巫山云,这女人是个妓子。
这头巫山云刚收了这女子,那头的孟涟泛便已知晓了此事。
“妓子?”孟涟泛微颦秀眉,道:“不打紧,他十七了,有自己的分寸。”
程姑道:“是......”
是夜,曾仓原本所住的侧屋就贴着巫山云的主屋,本就是掩人耳目的东西,可有可无,即使给了别人,巫山云也不在乎。
他搂着曾仓,心道:这人傻不拉几的,一不小心就会叫人骗去,倘若他梦魇之症还没好,曾仓就要死要活不叫他抱了,那就不好了。
所以,曾仓可以有女人,却断断不能在这会儿有!
至少……得等他不需要曾仓了,才能准许他去寻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