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157)
难掩疲倦地点点头,易玦深深地叹了口气。
据说,这石阶只修到半山腰以下,再往上去,可是只能凭本事从山岩草木中硬生生踏出一条路了。
这段石阶路也算是给前来挑战垂首山的人一个缓冲时期,让一些准备不足者知难而退,以免在深山中遇险。
易玦重振精神,继续向上,差不多又爬了八十级石阶,一阵谈笑声传入她耳中。
葱郁树荫下,四个旅人背靠合抱之木,姿态悠闲,谈笑风生。看他们衣着打扮各异,在此之前应该素不相识,只是此刻正好都在这树下歇息。
脚步慢了下来,易玦暗自打量着他们。
一位锦绣衣袍,披金戴银的富家公子,面色倨傲地将身旁的侍从指挥地团团转,时而挑剔水壶里的水不够甘甜清爽,时而嫌弃此处肮脏,吵吵闹闹烦人得很。
其余人虽面色不显,但对他的态度颇为冷淡,只有不断被为难的侍从仍然低眉顺眼,似乎早已习惯这公子哥的作风,弯腰擦拭着富家公子衣角的泥点子。
还有一女子穿着缠枝纹暗花青衣,除腰间玉牌之外并无多余的配饰,衣着不如那富家公子奢华夺目,但也十分讲究,家境显然不差。
纵然面露轻微倦色,但她不见丝毫狼狈,衣冠整齐,坐姿端正,脊背笔挺,看得出涵养极好。
易玦没有多关注这三人,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剩下一人身上——她举止古怪,神色间有些惊疑不定,总是左顾右盼,好像在警惕提防些什么。
在其余人都姿态悠闲的环境下,只有她一手紧紧握着腰后的短剑,好似在她的想象中,随时可能有妖魔鬼怪从丛林中钻出来,猛地扑向她。
长久窥视别人并不礼貌,于是易玦按捺住心头疑惑,迈步上前,行走时刻意发出一些轻微的声响。
“那位道友,也是来向邀月宫求学的么?”
一直被公子哥坚持不懈地搭讪打扰,青衣女子目露厌烦之色,见易玦走来,立刻主动打招呼,杜绝了公子哥继续单方面向她侃侃而谈的可能。
“啧,”到嘴的话被堵了回去,公子哥不爽地看向易玦,冒犯地对她上上下下端详一番,挑剔地撇撇嘴,“又是一个穷酸鬼,别也整天神经兮兮的……”
青衣女子面色一沉:“金公子,慎言自重。”
易玦只当没有看到公子哥这人,在树荫下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对青衣女子和另一人点点头:“两位道友好,在下易玦。”
“无垢城林氏,林柘。”青衣女子回应道。
无垢城……
易玦对此有所耳闻,它与邀月城一样位列七大仙都之一。但她有些疑惑,无垢城境内同样有十仙脉之一——玄烨山,林柘为何偏偏要舍近求远,千里迢迢来到垂首山登峰呢?
没有多纠结,易玦不动声色地看向那个神色紧张的女修。
女修一张脸煞白,面对易玦友善的问好,只飞快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出声,似乎对她很是警惕。
——不,或许不是对她警惕,是对路上遇见的所有人怀着莫名的警惕心。
易玦若有所思,没有尝试搭话的想法,反而朝着女修的反方向挪了挪,保持一段能让对方更安心的距离。
毕竟她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她没必要非得探究别人的秘密,搞不好让双方都不愉快。
见易玦对她没有多大兴趣,女修果然松了一口气,握着短剑的手指松了松,活动几下已经僵硬的指节,然后再度握紧短剑。
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危机,令她一刻都不敢真正放松。
在打过招呼之后,林柘也不再说话,她大概本就不是热情多话的人,先前主动与易玦谈话,只是为了堵住公子哥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如今目的达成,她作出打坐冥想之状。
正好倾身靠近她、还想说些什么的公子哥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闭上嘴,还不忘瞪了易玦一眼。
易玦平静地回望他一眼,了无怯色,接着卸下行囊,取出水壶喝了一点水t,随后靠着大树闭目养神起来。
她还要为之后的山路做足准备,没有心思去理一些不相干的人。
在她的肩上,小小莫正端端正正地坐着,像一只以雾作线织成的布偶娃娃。
按常理来说,这样一个雾气小人应该是十分引人注意的,但在场之人中,没有一个人把目光投向她,就仿佛她并不存在。
早在靠近这些人之后,小小莫就吹出一缕雾气,雾如薄纱般向四周弥散开,悄然融入风中,遮盖了旁人看向她的视线。
见没人搭理他,公子哥自觉无趣,便枕着一匹锦缎一页一页翻看画本,在山林微风的吹拂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画本被时刻注意着他的侍从及时接过,免于在地上草丛里滚一圈的命运。
树荫下终于重归平静。
太阳像一轮熊熊燃烧的火球,掠过众人头顶正上方,向西方偏移。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很快日影渐长,一天之中最炎热的时候即将过去。
林柘睁开眼,嫌弃地扫了一眼尚在呼呼大睡的公子哥,转头对易玦说:“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攀至山顶,不如道友与我一同向前,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易玦想着反正是同路,便答应了,收拾好行囊起身后,还礼貌性地看向另一个女修:“请问这位道友呢?”
“你们……”女修的目光在易玦和林柘之间反复游历不定,似乎心事重重,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多谢,不必了。”
“你们是去邀月宫拜师学艺的吧……一定,一定要小心些,注意安全吶。”女修语气古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