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211)
走前面的人伸手挡在脸前,还时不时挥动几下,驱赶着闻见腥味赶来的蚊虫。
他一脸不耐烦,抱怨道:“今夜萤火虫真多,多得邪门——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旁边看我们似的。”
“你想多了吧,”提着桶的弟子随口回应一句,接着调侃道,“怪不得我看你差点失手放走了那个猎物,我还以为你于心不忍了呢。”
“哈哈哈……”他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荒谬的笑话,抱臂笑了半天,匪夷所思道,“别胡说,你哪里见过有猎食者会同情怜悯猎物?不过是食物而已。”
“不过说起来,最近的猎物越来越少了,根本不够吃啊!幸好山上又来‘客人’了,不知道他们中间有多少人能被分给我们。”提桶弟子忍不住咂了咂嘴,好像已经品尝到香甜的滋味。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脚步声在鬼婴藏身的院落前停下。
“今天还是在这边?”走在后面的弟子确认地问道。
“就这儿吧,破旧偏僻,平时也鲜少有人来,”说着,另一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血腥味冲进他的鼻腔,让他不禁露出陶醉的神态,“动作快点……我已经等不及了。”
石缸子里,鬼婴迷迷瞪瞪地趴在缸口,向外张望几眼,然后便再度缩回水缸底部,两只焦黑色的小手平放在肚子上,姿态安详。
水缸外,两个弟子完全没有察觉到,院内居然有除了他们两人的其他存在。
一人将手中沉甸甸的木桶放在地上,转了转手腕,另一人则迫不及待地上前把木桶盖子掀开,细细嗅着腥臭的气息。
只见,这足有半人高的木桶内一片血肉模糊。两人直面这冲天的血腥气,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动作利索地挽起袖子,毫不介意地直接把手探入桶中摸索。
刚刚走在前面的弟子地位似乎隐隐更高一点,另一个人总是习惯性地看向他,得到他的指令后,才敢进行下一步动作。
这次同样也是地位高者先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心脏,好像饿狠了一般,简单几口就囫囵吞下了心脏。
沁出的血珠顺着他的手滴落,而他则埋下头,形如野兽般地舔舐尽血水,满意地抿了抿唇,然后冲另一人点了点头:“你也吃吧。”
另一个弟子点了点头,从里面掏出一颗鸡心吃了,咀嚼着发出t含糊的声音:“你袖子和衣领上都弄到血了,这东西白天可不能让我们的‘客人’看到,洗起来又麻烦,打算怎么处理?”
“等吃完了,一起找个隐蔽的地方,生火烧掉?”
现在这会儿,地位高的弟子已经换了一块好肉啃食——看形状像是大腿骨附近的位置,鲜嫩多汁,不断向外冒的血液浸红了原本洁白的牙齿。
无底洞一般的胃口终于得到温热的安慰,他餍足地舔舔唇,心情放松许多,目光随意地在院落周围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看似不起眼的角落处。
“那水缸好像很久不用了?”他心情好了,声音也随之变得轻快,“我直接把沾了血的衣服丢在缸里吧,反正也没人过来看。”
“你不放心的话,随便找个盖子把缸口堵……”说着,他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水缸前,低下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怎么了?”另一个弟子疑惑地抬起头,半边面部都被血染红。
然后,他也猛地停住了动作。
“这、这是……”他瞳孔放大,手上捧着的肉块都因此掉落在地,沾满了尘土,但他已经无暇在意这些。
他似乎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呼吸一窒,接着便张开嘴就想要喊叫。
但他已没有机会叫出声了。
几个时辰之后,鬼婴赶在黎明前,及时回到了小沙弥身边。
它一进室内,里面的空气都骤然冰冷了几分,阴风阵阵袭来,吹得烛火摇曳黯淡。一旁床榻上,熟睡的灰袍僧人往被窝里蜷缩一下,连头顶都紧紧埋进被子里。
“找到那哭声是怎么回事了吗?”小沙弥低头看着鬼婴,摸了摸它的头,声音轻柔。
鬼婴不会说话,但小沙弥能通过契约,断断续续感应到他内心表达的意思,一句一句和它确认:“……哦,它的嘴巴被缝上了,开不了口?也不愿意和你回来……”
小沙弥每说一句,鬼婴就老老实实点一下头,表现得异常乖巧。
鬼婴以为它把心虚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它双手的手指正紧紧绞在一起,如同蚯蚓一样扭动——明晃晃地告诉小沙弥:它在感到不安。
小沙弥顿了顿,赶紧在心中默念几句经书,以告诫自己等会儿不可随意动怒。
片刻之后,鬼婴都快觉得自己蒙混过关了,欢快亲昵地爬上小沙弥的肩膀,环着他的脖颈,却倏然听见小沙弥开口问道:“所以你出去这么久,是去做什么了?”
鬼婴的动作猛地顿住,接着像一片巨大的树叶一般,顺着小沙弥的脊背渐渐飘落下去,缩进了他的影子里。
它拼命试图躲避,却逃不过被一只大手拎了出来,被拎到空中晃了晃。
鬼婴可怜兮兮地垂着头,希望能唤起小沙弥的怜爱之心,但小沙弥仍然坚定、温柔地对它说:“老实交代。”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生气。”小沙弥一字一句地强调道。
欲登琼楼(17)
次日清晨, 天际刚蒙蒙亮,小沙弥等人就被召集起来,带到一处寺庙正殿前。
等待期间, 小沙弥打量着庙宇四处,见那青绿发亮的瓦片、高大的朱红围墙,还有那四面高墙上精心设计的六角檀木花窗,透过每扇窗户朝外望去, 犹如跌入了一幅又一幅山水画卷中,四时景致, 皆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