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229)
“废物——一群废物!”真正的悟了祖师本尊脸上布满恐怖的阴翳,挥手间便将面前的长桌拍碎,碾为齑粉。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现在他应当已经给小沙弥等人上完晨课,让他们真心诚意地信仰天道的存在,进而成为替他效劳的“同胞”。
现在,他的计划没能完成,一切事务皆被暂时搁置,都是那个不知死活的、混进来搅混水的小老鼠……
悟了祖师阴恻恻地冷笑一声:“最好躲得隐秘一点,别让我找到你!”
“你们也是,”悟了祖师侧过头,斜睨几个手下一眼,“这么多人,搜遍了各处殿宇,竟然连一丝踪迹都找不出来?”
其余人闻言,都把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连呼吸声都停住。
良久,悟了祖师才开口道:“滚!都给我继续去搜——永福留下。”
一声令下,众人皆争先恐后地散去,只留下一个身材干瘦的老人,温顺地低垂着眉眼,腰背佝偻,站在原地。
他正是当初深夜,提着纸灯笼,带小沙弥上山的那位老僧。
在悟了祖师面前,他低眉顺眼得像个孩子——他也确实是悟了祖师看着长大的,他七岁时,家中便因为贫困,喂不饱膝下几张嗷嗷待哺的嘴,含泪把他送上梵音宫寄养。
说是寄养,他从此以后再也没等到家人找上门,把他领回去。
在悟了祖师隐居的后山院落附近,他从扫地小僧做起,意外得了悟了祖师青眼,随口赐名“永福”,成为悟了的心腹。
春去秋来,永福一路走过少年、青年、中年,脸上一道皱纹更比一道深,最终模样比悟了祖师还要年老不堪,记性也越发差劲,往往上一刻还惦记着要做的事,下一刻就能忘得一干二净。
永福常常把要告老还乡挂在嘴边,但他其实根本记不得家乡是何种模样,甚至不确定家乡远在何处。
由于太老了,他总是做不好悟了祖师吩咐的事,但悟了祖师始终没有赶走老僧,恰恰相反,他对老僧越发温和、慈祥。
因为只有从老僧身上,悟了祖师才能感受到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安慰般的自得之中,还有几分顾影自怜。
悟了祖师垂垂老矣,天赋平庸,而老僧同样也是,甚至比他更加不幸——老僧没有气运能遇到一个如怀慈佛祖一般的大能,赐他机缘,让他多茍延残喘个百年千年。
所以,悟了祖师对老僧尤其亲和宽厚,此刻也示意他坐下,称得上和颜悦色地问道:“依你所见,你领上山的那个年轻人是否有古怪之处?”
“……”老僧沉思许久,慢吞吞回答,“领上山?……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我记不大清了。”
“你如今的记忆,竟差到如此程度了?”悟了祖师用一双瞳孔交迭、缠绕梵文的眼睛凝视着他,语气似是感慨,也似是怀疑。
老僧面上不动如山,背后却逐渐沁出一层冷汗,他低垂着苍老浑浊的双眼,含糊道:“我再想想、再仔细想想……”
“好,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悟了祖师意外地好说话,主动退了一步,语重心长地叹道,“不要让我失望。”
永福t。
悟了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或许是出于他心底,对于长生永寿的渴望,悟了祖师给贴身随从赐名,向来以长寿之词取名。
在永福之前,还有福安、永安、松寿……
他们全部死了,尸骨就埋在悟了祖师所住的,庭院角落。
不要让他失望,永福。
悟了祖师一动不动地坐在昏暗的室内,神色晦暗不明。
葬仙人冢(2)
易玦难得过了一段宁静安适的日子。
侍剑峰峰下弟子日常皆在山腰以下悟道、练剑、修行。
而山腰之上, 便被茫茫冰雪覆盖,鲜少有人踏足,一眼望去苍山负雪, 空旷而寂静,唯有风声在耳旁回响。
终于可以摸摸鱼,易玦倒也不觉得寂寞,平日里她就窝在星浔的洞府内, 看看画本、翻阅星浔曾经留下的笔记手札。偶尔觉得室内气闷,她便在山巅的六角石亭中烤火煮茶。
氤氲的热气驱散纷飞的霜雪, 隔着亭角檐下悬铃声阵阵, 亭外碎琼乱玉, 亭内火光暖色, 恍如两个世界。
这样悠然的日子, 易玦再配合着服用丹修以一只白鹤寄来的丹药, 很快就养好了在九宗夺魁中受到的伤势, 再度恢复充沛的精力。
与丹药一同, 被那只秃顶白鹤不情不愿捎来的,还有一纸书信和一册典藏版《一梦千年》画本子。
两者被一根绿藤紧紧捆在一起,束缚在白鹤腿上。
因此那白鹤刚一落地, 就迫不及待地蹦跶到易玦眼前, 晃着竹竿似的腿,催促易玦快把这些“货物”卸下,好放它自由。
易玦哭笑不得地解下东西, 被那白鹤报复性地呼啦几下翅膀, 扬起细碎的冰粒拍打在她脸上。
拆开书信, 只见丹修在书信中写到:
“易道友亲启: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我就不扯那些文绉绉的了, 直说了——你可真行啊易道友!实不相瞒,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并非池中之物,是干大事的好材料,果然没有看走眼!
从今以后我出门在外,也能得意洋洋地和人吹嘘,我有个魁首朋友了……
这是我师尊玉栉仙子,修仙界第一医药双修大能,亲手炼制的丹药,可活血化瘀、滋养五脏,愿你早日痊愈。
因为这丹药严格意义上不算是我的心意,只是我偷我师尊的丹药养你,所以我还附赠一本我珍藏多年的,典藏版《一梦千年》,易道友你可千万好好珍惜,看时谨慎些,最好别被仙尊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