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266)
等她终于跋涉过一望无际的冰雪,来到师尊洞府前,还没见到人,就有一股夹杂着凛冽冰雪和血腥味的风扑面而来。
——师尊这次大概是真的动怒了。
姜柏云如此想着,深吸一口气,裹挟着雪花的寒意灌进肺中,让她更加冷静了几分,做足心理准备后踏入洞府。
谁知刚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扑通”一声猛地跪下,随后就是额头磕在地面上的几下重响,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痛极了。
几滴血点喷溅到姜柏云脚边,被她险之又险地躲避开。
“尊、尊上……”跪伏在地上的那人嗓音颤抖,尖锐地划过姜柏云耳畔,“我真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才帮悟了把那些东西悄悄混进弟子所领的丹药里……我不知道啊,我根本不知道他所图甚大!”
“他只是告诉我,把那些东西混进丹药里让弟子们服下后,便能给我一些延年丹……如果我早知他的目的,是万万不会答应他的!”
姜柏云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她家师尊。
见到星浔笑意清浅的面孔,她瞬间打了个寒颤——这笑容落在姜柏云眼里,简直比面无表情或者面露怒色更可怕,因为她深知,这代表着师尊正在清醒地发疯,而一个清醒自知的疯子,是远比歇斯底里的疯子可怕的。
星浔好整以暇地垂眸看他,明明一夜之间除去无数寄生在修士体内的“天道”分身,又根据那些弟子透露的信息,揪出数个隐藏在各大宗门中的悟了祖师共犯,手下尸骨累累,但她仍然一袭白衣若雪,白发披在身后,端的是光风霁月的模样。
唯有倚在她手旁的倾日月,能隐隐看出她这一夜杀.戮的痕迹——剑锋上还流淌着残留的鲜血,如同一条条细小的红蛇般蜿蜒而下,最后汇聚到剑尖,浸透一方积雪。
起初,星浔还分得出精力擦拭剑身,但鲜血仿佛源源不断似的染红它,直到最后,哪怕血迹擦干净了,剑身也由于长时间泡在血液里,在光下映射出不详的暗红血光。
于是星浔便懒得管它了,任由猩红顺着剑光流淌,浑身煞气惊人。
姜柏云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唤一声“师尊”,只能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扮演一只长在洞府壁上的蘑菇。
沉默片刻,星浔轻笑出声:“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瞒着宗主等人,和悟了合谋,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成分不明的东西混进弟子的丹药里了,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损人利己的事……”
“本尊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你是在装傻充愣呢,还是觉得本尊痴傻呢?”星浔语气温和,但说出的话却令跪伏之人浑身生寒。
他一时间哑口无言,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血珠从他额头上的伤口中溢出,滴滴答答地向下,落进他不住眨动的双眼里,将整个世界渲染成鲜红的颜色,仿佛披了一层薄薄的红纱。
思索片刻,他猛地膝行几步,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跪在星浔脚边,一只手还想拉住星浔的衣角,但被淡然地避开了,只好作罢。
语气软和了下来,他哀求道:“尊上,您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还记得当年仙魔之争,我也曾上过战场啊,曾为宗门乃至整个人族的明朝浴血奋战……”
“是,我为了上品延年丹鬼迷心窍,犯下大错……但我之所以这么多年修为没有寸进、寿元将尽,正是当年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说着,他微微起身,拽下一边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狰狞的伤痕,“这是那时一个魔族留下的,他的刀直接贯穿了我的心口,但我没有后退半步……”
“我不过是渺若蜉蝣的微小人物,并非圣人,孰能无过?请尊上饶过我这一次吧……”
星浔顿了顿,语气愈发温柔:“原来你与本尊也算得上是战友。”
仿佛看到一寸生的希望,跪伏之人连连称是,小心翼翼地仰视星浔几眼,激动的目光中暗含一丝希冀。
然而,星浔下一刻的回应瞬间将这一线希望打碎。
“那你可知道,多年前你拼尽前程为宗门挡下的那一刀,如今却回到了你自己的手中,被你亲手刺向同伴和后辈?过去的你若是见到你这副模样,还辨认得出来吗?”
手握住剑柄,星浔淡淡道:“看在你过去的功绩上,我的剑会很快,你不会感到丝毫痛楚。”
寒光照在他惊恐的面容上,他将手挡在面前,一边疯狂摇着头,一边后退:“不、不——”
忽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急声道:“长明剑君……我知道她的下落!我今年刚刚见过她!别杀我,我……”
声音戛然而止。
一剑之下,身首异地,重入轮回。
听到“长明剑君”几个字,一直静静等候的姜柏云精神一振,立即看向星浔:“师尊——”
“无事,”星浔收起剑,沾了血的剑身倒映出她无波无澜的神情,“他看到的必然不是长明。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长明早已死了——死了很多年。”
“只是可恨,她连死也不得安息,”星浔若有所指,“什么魑魅魍魉都敢披上她的皮了……”
姜柏云叹息一声,半晌没有言语。待她确认星浔已经冷静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酒鳖,手腕微倾,醇香的好酒便浇在尸首旁。
“上好的精酿,也不算亏待你了,”她喃喃道,“好好踏上轮回道吧。”
忙进忙出地处理了尸体,姜柏云终于坐下来,得了一会儿歇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