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280)
灵桥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抱上大佬大腿,毕竟那可是大妖和异兽诶!
虽然它也不是很明白“异兽”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它觉得,一听就很厉害。
莫枕眠两妖在这一层街道的尽头坐下,她身旁的邺烛坐姿尚且端正,她却两只脚不安分地伸到半空,脚尖一点一点的,脚下便是万里高空。
两妖谁也没说话,安静地眺望远方。
灵桥见状也不敢吱声,乖乖地跟在莫枕眠身后,像是一只飘忽忽的火红气球。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邺烛只感到内心仿佛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间有烈火烧灼,让他一向平稳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不知名的悲伤和痛苦汇聚在一起,像海浪一样席卷过心田,再重重地拍打在心扉。
他耳畔虚幻的呼唤声也愈发清晰,好像出声之人正在一步步靠近他,直到他几乎要产生一种幻觉——似乎只要向前伸手,就能抚摸上雪白光滑的龙角、无坚不摧的龙鳞。
一开始,白龙的声音还像是无意识的梦呓,语气平淡中缠着一丝思念:“阿邺,阿邺……你回来了……”
“我最亲的血亲,双生的半身……”
渐渐的,白龙的意识仿佛正在从美梦中苏醒,血泪斑驳的记忆让她发出越发尖利的哀恸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是一切灾祸的开端,我是所有生灵的罪人!”
“我错了……我不该把它带回来的……”
白龙的哭泣声已经能用刺耳来形容,但邺烛听时,不仅没有感到不耐烦,还体会到一股深切的、感同身受的痛苦。
“‘它’——它是谁?”邺烛下意识喃喃出声,手向前探去,却摸了个空,只有一阵微风拂过他掌心。
莫枕眠和邺烛心绪相连,自然也能感受到他的迷茫和悲伤,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掌心,与他分担这一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悲痛。
唯有灵桥处于状况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在灵桥的视角里,邺烛不过是在对着前方自言自语罢了,比先前暴戾恐怖的巨蛇还像一个疯子。
就在小火鸟的脑袋开始一下一下地耷拉下去,险些把头埋进暖烘烘的翅膀里睡个好觉时,异变发生了——
妖界没有日月的天空骤然一暗,自一重天到三重天,烛火尽灭,整个妖界都沉入一片死寂的黑暗里。
就像是葬礼上t象征哀悼的黑布垂下,将目力所及之内的一切尽数包裹起来,开始一场无声的、盛大的追悼。
莫枕眠的第一反应是转头看向灵桥,在此时,普通火焰似乎无法燃烧,唯有重炎鸟的羽翼上散发着火光,让它在黑暗中异常显眼:“你不是说妖界没有黑夜吗?”
“这不是黑夜啊!”灵桥无辜地辩解道,“这是‘伏光之时’,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很快就过去了。”
邺烛没有参与她们的对话。
准确来说,他现在已经听不见其余任何声响了,只有白龙愈发凄厉的哭声回响在他的脑海。
他低下头,死死地盯住万丈高空之下的海面。
只见海面上,那些零星的岛屿正散发着莹莹白光,质感如同玉石,也像是……白骨。
黑暗中看不见起伏的波涛海浪,唯有这些岛屿划破暗色,宛如直接悬浮在半空似的。
海水搅动声变大,那些岛屿开始逐渐上浮,黑暗和波涛不再能遮挡它们的身形。邺烛看出,这些看似毫无规律地散落在各处的岛屿,竟然是能用一条优美的、弯曲的曲线,完完整整串连在一起的。
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岛屿。
这是一具沉在海面下、唯有部分露出水面的骸骨。
这是——
邺烛感到眼眶发热,他不禁眨了眨眼,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中溢出,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流淌。
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白龙。
红河有妖(10)
在邺烛久远的记忆里, 那时的妖界与如今截然不同。
海水还没有变成染血般的赤红,通天古树绿荫如盖,底下还有一望无际的原野。
海中绿洲星罗棋布, 远方青山依着天际线连绵,各色鸟兽出没在茂密丛林中,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个乌黑的墨点落在山水画卷上。
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蔚蓝的深海中,一抹银白猛然破水而出, 珊瑚状蔓生的美丽麟角最先露出水面,水珠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沿着麟角坠下, 在光线呈现出乱琼碎玉的晶莹剔透。
随后破开水面的, 是脊背上一线同样雪色的鬃毛、整齐细密的坚硬龙鳞, 还有两捋银鱼似的龙须, 隐藏在波涛间若隐若现。
奔涌的浪花是雪白的, 打在白龙的鳞片上, 却显得逊色几分。她半伏在海面下极速游过, 所经过之处, 处处有蕴含着磅礴妖气的漩涡形成、涌动,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席卷而过。
尽管那些漩涡轻而易举便能拍晕普通的小妖,还是有无数鱼妖、蛇妖等蜂蛹挤来, 只为了蹭到一些白龙周身浮动的无限妖力, 助它们事半功倍地修行。
——这便是上古异兽,他们伴随着天地初分而生,象征着妖界某一片自然领域的威能。
他们自身的状态, 更是直接与一脉妖族的兴衰紧密相连。
而海中妖族的始祖, 是一对雪白的双生子。额生四角的夫诸性情沉静, 象征着海洋的静谧与生机;通体银白的白龙活泼好动,掌握着大海动荡、危险的一面。
白龙最大的爱好, 就是顺着洋流四处游荡,搜集一切闪闪发光的、奇特的收藏品,再风风火火地赶回她的双生子身边,邀功似的展示她一天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