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100)
神虞慌了神,忙坐他身侧,拿他袖子为他擦泪,问:“哭什么?”
赢厌无声掉着泪将头靠在她肩膀上,笨拙开了口:“娘,不要我。”
神虞震惊瞪大眼,忙把他推开,捧着他脸问:“麒麟方才喊本座什么?”
赢厌哭红了眼,抽搭着控诉:“娘不喜欢我,不要我。”
神虞又惊又喜,竟也微红了眼。
可怜她在梦境养了他三年,她这样喜洁的人,在起初半年,没少被他尿身上,打又打不得。
回到现实,虽知他真实年龄三岁,却要搂着他十八岁的身体,每夜哄着他睡觉。
她这段时间的含辛茹苦,总算有了回应。
神虞心疼地抹去他脸上泪水,红着眼道:“胡说,你是为娘的儿子,为娘怎会不要你。”
她两世活的岁数,加一起早过了而立之年。虽说赢厌这儿子,她是不喜的,可养了这些时日,那份不喜伴随着前世赢厌的消失,也随之消失了。
都说如师如母,她着实是当了师傅与母亲。不管是什么感情,一旦付出了,总想要些回报,他能喊她娘,她一片苦心就没白费。
神虞将他搂在怀里,柔声哄道:“麒麟,再不准怀疑为娘之心,为娘绝不会舍弃你。”
赢厌被她抱在怀里,拽着她胸襟,逐渐哭出了声音,委屈道:“可是娘娘就是不喜麒麟,所以才把麒麟丢在了地上。”
他记得,有个女人生下他,却很厌憎他,将他丢在了地上,还有个男人拿着刀要杀他。
神虞猝然闭上眼。
她在梦境看到的婴儿,竟是才被赢祁王妃生下,险些死在赢祁手下的赢厌。
他生有记忆,必然看到了亲生父母对他的态度,只是才出生没认清人。
怪道他明明会说话,却总不开口唤她。
神虞紧紧抱着他,道:“麒麟,是为娘错了。”
她儿是对的,赢祁该杀!
赢厌被她抱着,渐渐放开声音,大声哭了起来,似要把三年以来的委屈一起宣泄出来。
神虞任由他哭着,温柔抚摸着他后背。
她儿受委屈了,当哭。
赢厌在怀里,真切感受到了她的怜爱,哭声直冲云霄。
他体力好,那哭声越哭越大。
神虞从起初的心疼,到后面的耳朵疼。终于那份母爱被消磨殆尽,她将赢厌从怀里扯了出来,勉强温柔道:“面要凉了,这可是为娘亲手为麒麟做的。”
赢厌一张妖异的面容,满脸是泪。
神虞看了他一眼,拿他袖子为他干净脸上泪水,叹道:“新年了。”
辞旧迎新的好日子,这泪留在旧年。
新一年,她有了儿子,他有了母亲。她们这样的母子,哪怕没血亲,也是道注定的缘分。
赢厌抽了抽鼻子,看向桌上的长寿面,动了玉箸。
那根极长的长寿面,被他找到头,吸溜到了口中,一口气全部吸到了嘴里,嚼也没嚼直接吞了下去。
以往神虞觉他吃相粗鲁,今日瞧着他倒有几分可爱了。
她向外面喊:“红拂。”
红拂忙撩开帐帘走了进来,来到她身侧,问:“神女可有吩咐?”
赢厌捧着天青瓷碗,将汤水喝得干干净净,犹带泪痕的脸,乖巧地看她,道:“娘娘,麒麟吃完了,好吃。”
红拂垮了脖颈,长大了嘴,震惊看赢厌。
娘娘?
她又看神虞。
神虞拿赢厌袖子,为赢厌擦去唇上汤痕,微微颔首:“麒麟是本座的儿子,也可算是徒儿。”
红拂震惊之下捂住了心口,缓了一会儿,对神虞道:“神女,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她在帐外听到了声音,也听到了赢厌震天动地的哭声,还以为神女是在捉弄赢厌。
谁知神女竟然来真的。
神虞看向红拂,笃定道:“无需考虑。”
她想要个后嗣,神阙不愿认她做义母,现在他纵是认了她,她也不要他了。
她有了麒麟。
她不似一代神女拿长寿当毕生追求。她所要不多,只要苍生安平,天下一统,来日有个继承她志的后嗣足矣。
赢厌拽了拽神虞衣袖,瞪着红肿的凤眼,委屈看她,问:“麒麟不是娘娘生的?”
神虞揉了揉他头:“不是,但麒麟是为娘的亲儿子。”
赢祁的王妃,不认麒麟,不当麒麟当是儿子,她拿他当亲儿子有何不可。
赢厌三岁的脑子转不过弯,凤眼很快蓄满了泪水,委屈控诉:“麒麟为什么不是娘娘生的?”
神虞用手指为他拭去泪水,温柔道:“麒麟,娘娘是女儿,生不了你,男儿才可生孩子。”
神阙站在帐帘外,听着里面神虞的瞎说八道,不知怎地,竟笑了出来。
他以往不知,他师妹竟如此有趣。
第 60 章
仅隔了一个帐帘,神虞听见了神阙笑声。
她往帐帘看了一眼,对红拂交代道:“去将父亲的衣冠取来。”
红拂看了看委屈的赢厌,又看神色如常的神虞,颇有几分认命地颓废,低着头走了出去。
她看着小神女长大,却是越来越看不懂小神女了。
营帐外大雪纷飞,距离此地最近的城镇,夜空炸开一朵朵火树银花。
神虞亲手为赢厌换了新衣冠,道:“新年了,今夜要守岁。”
她牵起他手,领他走了出去。
飞雪漫天,无风无月。
神阙发肩堆了积雪,守在帐外。
神虞轻唤了他一句:“师兄。”
神阙眉眼俱是笑意,因是新年,也没向她行礼,唤她:“师妹。”
神虞牵着赢厌手,直接从他身前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