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99)
这日,红拂让大军扎营后,自己去了邻近城镇,直到傍晚才回。
神虞罕见一日没忙政事,而是让人在帐篷里起了锅灶,亲自下了厨。
赢厌紧跟在她身后,看她在面粉之中忙碌,不时歪着头若有所思。
神虞道:“明日便是新年,也是麒麟的生辰。”
赢厌不懂她意,抱住她腰身,疑惑“哦”了一声。
神虞转回头看他,解释道:“再过几个时辰麒麟十八岁,十八年前,麒麟出生了,此日值得大庆。”
赢厌将头搁在她肩膀上,看着她,干净的眸子,还是覆着疑惑。
神虞无奈一笑,转回头自顾忙碌。
几步外,红拂从两人身上移开视线,悄然走了出去。
将夜了,苍穹飘了点星飞雪,她抬头看天,眸底带着心疼。
几个时辰后,也是小神女的生辰日,可这日六代神子仙去了。
小神女诞生日,永远没了父亲……
第 59 章
神阙见红拂走了出来,看向灯火微黄的营帐。
那里一眼知暖,神虞温柔的声线透过微微摇曳地帐帘,模糊传到他耳畔。
“还没熟,吐出来。”
似嗔似怒,她又道:“那是盐,也不可吃。”
神阙不懂,赢厌为何会成了稚童心性,而她,为何又对赢厌彻底转变了态度。
他似红拂般抬头看天,轻吸一口凉气,胸口的憋闷并没随之淡去。
当年,他方八岁,是不愿上云榭天做神子的。父皇却道事关江山社稷,定要他去。
他去寻了太傅,太傅告诉他:“殿下应去。那是无上之地,小神女与殿下有母亲之命,上山便是青梅竹马。殿下只知自己有个素未谋面的师妹,难道不想见见她吗?”
而后,他上了山,见到了她。
云榭天十年,他知她不喜他,却还是奢望,他在她心底是不同的。
他下山后,向太傅说起云榭天遭遇,太傅要他不改初心。
云榭天神子的身份何等显赫,他那齐国在乱世风雨飘摇,纵为齐国,他也不应轻言放弃。
神阙叹道:“原来赢厌与师妹同一日生辰。”
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四岁,一时不差,只错开四年。
红拂诧异看他。
他在山中一住十年,小神女生辰日与不过生辰的忌讳,他不会不知。
神阙伸出手,一朵飘雪碰巧落在他掌心,须臾被他掌心热力暖化,成了一点水滴。
他道:“孤只是心有不甘。”
为何偏偏是他命中死煞的赢厌。若是另一人,他便认了,唯独是赢厌,他不认。
红拂笑道:“神子怕是误会了,神女这样待他,是因他是神女徒儿。”
神阙低眸浅笑:“孤知道。”
红拂打量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神子有所不知,神女心许苍生,无心坠情海。”
对于小神女来说,男女之情是最要不得的东西,来日小神女也不会娶任何人。
她是小神女的属下,同时也是有苏一族的仆人,明知小神女有绝后之念,却不想拦阻。
她是认为神阙仁义,却不认同神阙来日想嫁小神女之念。
神阙微颔首:“红姑娘误会了,孤不甘是觉师妹不该远孤,亲近赢厌。”
红拂不懂了,解释道:“他如今不过稚童心性,神女这样待他好,也不过是想为他褪去魔性罢了。”
神阙看向微微摇曳地帐帘,噙笑道:“纵如红姑娘所言,孩童也是会长大的。”
同是男子,他不认为赢厌真能将师妹视为师傅。
若是一般人,面对师妹纵有倾慕之心,也当永生藏匿。赢厌本就对师妹有过不轨之心,来日长大,势必不放师妹。
师妹今日能去他魔性,来日他得知师妹待他好,仅是因为他是徒儿,魔若疯,毁天灭地。
师妹固然绝顶聪明,却忽略了唯独情是不可谋算的。
红拂摇头:“神子多虑了。”
她们小神女只要不心陷情劫,区区赢厌不足为虑。
说到这里,她从身后取来一根白烛递给神阙,道:“跨年时,神子拿此烛寻神女,神女许会对神子改观。”
神阙诧异接过白烛,疑惑看她。
红拂笑道:“红拂同样不喜赢厌。”
倘若神女要近一人,她更愿那人是神阙。
赢厌身上变数太大,神女对他的态度恨喜不明。而神阙,小神女打神阙上山那日,就不喜他,有意疏远他。
她帮神阙,也算是讨厌赢厌的佐证了。
夜来了,飘雪骤急。
营帐内,满帐昏黄。
灶台,神虞掀开锅盖,盛出一碗长寿面。
赢厌拽着神虞衣袖,看向碗里长寿面,眸眼一亮。
神虞一手端碗,一手牵着他,将他带到桌前,递给他一双玉箸。
天青瓷碗,一根面盘绕,汤水清澈,细碎绿葱点缀,漂浮在面上。肉汤的香气与面香交融,混出温馨的食香。
赢厌接过玉箸乖巧坐在桌后,看了看面,吞了口唾液,复又看神虞。
水雾蒸腾而起,将他看神虞的双眼熏得明亮水润,干净得让人不由心软。
神虞坐在他面前,伸手揉了揉他发,温柔道:“尝尝。”
赢厌静静看着她眼,眸底缓缓升起一层水雾。
他心性还是三岁稚童,记忆总是浑噩不清的。
他记忆之中的她,固然是温柔的,却更像敷衍对他好。他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安全感,总觉她会舍弃他。
可此时,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少得可怜的安全感,像是所有不确定的忐忑,终于落定了。
他瘪了瘪嘴,也觉出委屈了,望着她开始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