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192)
那年圣帝泰山封禅,路过神女观,携百官跪拜神虞后雕像后,一时心生感慨,自斟自饮了一壶酒,怨道:“母后宠纵了父皇一辈子,却也不该真就纵了父皇孩子性,给孩儿取上这样的名字。”
没有帝王不想名垂青史,被称圣君,可一旦联想到后代之君会提及他全名,他只感有种羞耻感。
他母仁爱,父霸道。
一圣一魔,南辕北辙,偏就在千帆过尽,磨难消除后,恩爱了一辈子。
这份恩爱,他从少年看到了中年,不是他不孝,实在是他发自真心地认为,老两口那点陈年旧事过于复杂了,没必要让无关人等根据他难以启齿的名字妄加揣测。
这年,苏爱还小,只知看着母亲笑,看着父亲哭。他所认为的那段复杂的旧事,才正式开始。
容虚云与李婵胜仗的喜悦,仅仅在京城蔓延几日。城门外的东齐大军,再次开启了攻势。
文武有了不满之心,他们不懂,神女明明可以轻易击溃东齐大军,为何不愿出手?
赢厌还在月子里,每日只知撒痴争宠,好让神虞少看孩子几眼,多看自己几眼。
神虞在赢厌与孩子之间忙得分身乏术,对于城外事只说:“等爱儿满月。”
城门外又来了三十万大军,东齐倾五十万大军,想要提前拿下大雍,神虞只让容虚云与李婵两人便阻挡了五十万大军整整一个月。
东齐大军攻城凶猛,大有鱼死网破的势头,来自云榭天的容虚云李婵,只守其凶猛攻势,死活不出城与大军对阵。
这一守一攻,看似攻城者占据上风,然暗地里却是守城者占据主导位置。
混乱之中,一个月就在尸山人海中过去了。
赢厌出月子了,孩子满月了,神虞问赢厌:“你觉这个大雍可好?”
赢厌搂着她腰身,将孩子她从怀里提出来交给红拂,摇头:“不好。”
他好歹是凭实力自己打下个半个天下的魔王,对比前世的功绩,今生白得一个大雍,哪怕这是他的阿虞给他的,他也觉不满意。
只有神阙那种废物才会想着借他人之力得天下。他有得是实力,有得是本事,可以堂堂正正做个开国皇帝。
神虞便笑了,牵着他去了城门。
五十万大军列在城门下,入目只有人海不见黄土。
神虞俯瞰骑在马上的神阙,问:“本尊要送你一样东西,你可敢要?”
神阙死死盯着她,也问:“皇后,寡人有样东西送你,你可敢要?”
神虞笑:“本尊说得是大沥之土。”
神阙也笑:“寡人说得是一国之君。”
赢厌搂着神虞腰身,另一手掌心有些发烫,很想挥去一掌,送神阙上黄泉。
神虞转眸看向赢厌,眸底竟有几分悲凉。
赢厌看清她眸色,呼吸一滞,用力攥住她腰身,一字一顿道:“阿虞,我嫁了你,为你生了孩子。”
所以,她若敢抛夫弃子,违背承诺,他必让她看到真正的人魔!
赢祁从大军后面推着一人走到城门下,扬声喊:“神女可认得这位帝王?”
烨帝很老了,身上五花大绑,嘴里衔了嚼子,愧疚得不愿去看神虞。
神阙下了马,向神虞伸出手,温柔道:“皇后,寡人与你一别日夜思念,皇后也该回家了。”
神虞记得很清楚,那是前世,她曾对神阙说过,云榭天才是她的家。
神阙对此抱有不一样的意见,他言:“你嫁了朕,东齐之土才是你的家。”
哪怕是那个看似和睦融洽的前世,她与她徒也未曾真的心意相通过。
赢厌眸底覆了红,森冷道:“阿虞若抛下我,定会后悔!”
神虞低垂着眸,将他手从自己腰身拿开,轻声道:“赢厌,他是我的亲祖父。”
京城城门大开,神虞一步一个台阶,下了城墙,出了城门。
大沥是片黄沙地,从天到地刮来一阵斜斜的黄风,神虞抬眸看去,赢厌站在城墙上,黑红的魔站在他身后,被黄沙吹狰狞了面目。
云榭天的人很多,从宫中走走到城门,似是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红拂最后走出,将孩子递交给了赢厌,讽刺道:“皇上,神终究是神,不是凡人可以亵渎的。”
神女是俯瞰天地的神明,愿意宠幸他,让他生个孩子,已然是法外施恩了。
这种人魔,本就没资格得神明的垂怜救赎。
神阙来到神虞面前,越过她去看城墙上的赢厌,带着胜利者的姿态道:“赢厌,记住,得神女者才配得天下。”
他前世那样死了,死在他的皇后手中,他宁可他今生做个人魔,杀尽天下人,也不愿看到他对自己的皇后再次动心。
他的皇后是无情,到底是神,不该被他这种人魔亵渎。
他不配!
赢厌抱着孩子,孤伶伶地站在城墙上,似被光明舍弃了,血红的眸子斥着阴暗的深渊。
云榭天的人走完了,他看着神虞沉沉笑了:“阿虞,赢厌不是没有心的牲畜,也知被伤了心会疼,被欺骗会心寒,被放弃会心死。”
前世今生,这样的一次次被辜负,被舍弃。他无情,只对她有情。她有情,只对他一人无情。
如此讽刺,如此绝望。
神虞望他一眼,绝情转了身。
雍二年,雍国亡了。
它曾建立于沥国之土,可令半个天下之兵,却只在这片荒凉虚无的大地昙花一现。
神虞再见傅无疾,一个不想说话,一个不能说话,偶尔对视一眼,颇有几分心有灵犀。
神阙是个好皇帝,待赢厌的旧民一视同仁。雍国灭亡后,百国凤凰之名,几要压倒百国神女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