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209)
他长于山中,听着她的传奇长大,后入尘世,机缘巧合,用一颗悲悯之心,给了她血与肉。
他以为,她不过是故事里的人,然现实,他听过她的故事,受过她的指引,才在故事里创造了她。
义军旌旗招展,一尊白玉像从天而降,稳稳落在黄土地。
两国帝王骑在马上,同时收回手,一起看向白玉像。
赢厌看清那玉像容貌,弃马飞身而起,一掌挥向白玉像。
钟离阙为护白玉像,将玉像扑倒,生生接他一掌,牢牢将玉像护在身下。
滴滴鲜血淋漓而下,落在玉像脸上。玉像眉目悲悯,眼帘低垂着。
他带着满口血腥,看着她笑了出来:“还认得寡人吗?”
他曾与她朝夕相对,只不过,那时她还是一副画,并不是这尊玉像。
有苏红拂见他鲜血落在玉像脸上,不着痕迹蹙了眉,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赢厌抬起手,这就要摧毁玉像。
有苏红拂登时拔出腰间佩剑,转身一剑刺向赢厌眉心。
赢厌瞳孔骤缩,忙后退一步,惊愕看向她。
她道:“赢厌,我认得你。昨日因今时果,先前那掌是神女欠你的,可若再敢对神女不敬,有苏红拂绝不手下留情!”
赢厌不敢置信,问她:“为何要刺朕眉心?”
他在话本中,眉心被赢祁刺入一根棘钉。这是属于他与阿虞的秘密,她怎知他命门所在?
有苏红拂单手掐了道决,道:“天机不可泄露。”
神虞被赢厌藏在胸口,浑噩之中,恍惚听到了红拂的声音。
与她今生手下红拂不同,这个红拂声音很低,甚至带着一些苍老。
神虞没忘。
她前世掉下火海,红拂绝望大喊着:“神女,您跳错位置了。”
她是打算死遁的,却真的死了。
她死时,只有一个红拂跟着她,云榭天没了,她的山民走的走,散的散。
做皇后的那几年,只有红拂与她相依为命。
神虞喊:“红拂,是你吗?”
她只是一幅画,声音困在画中,除了赢厌没人可以听得见。
赢厌手捂胸口,又后退了一步,慌乱道:“阿虞,她不是红拂,她很老了。”
有苏红拂并不老,只是腰身有些佝偻,像是个活太久的老人,住在还算年轻的身体里。
有苏红拂微微眯起苍老浑浊的眼,将手中剑又向他逼近半寸:“赢厌,你在与谁说话?”
赢厌迈前一步,一把扼住有苏红拂脖颈,将她拉到自己心口,继续道:“阿虞,你听听,她不是红拂,红拂死了,你忘了,我杀了她。”
有苏红拂看清了,他心口藏着一件东西,那东西不大,像是个画轴。
有苏红拂便落了泪,哽咽喊:“神女,是您吗?您回来了对吗?”
神虞站在画中,微微抬起头,天是漆黑不见五指的一片黑雾,她道:“红拂,是本尊,本尊回来了。”
她答应过她,赢厌死了以后,她不做神女了,带着她去看盛世。
可是她食言了。
她死了,只留红拂一人在世上,守着那座死山,带着回忆活着。
有苏红拂将脸贴近赢厌心口,想去听她的回答。
赢厌不喜活人,被她这样一靠近,挥掌将她打倒在地。
有苏红拂跌倒在地,提剑刺向他眉心。
钟离阙见到了画像真身,自然也不想要那画了,趁着两人打了起来,抱着白玉像就跑。
赢厌一身好武功,几个回合又把有苏红拂打倒在地,飞身向钟离阙追去。
钟离阙能与他为敌数载仍活在人世,自有一身仅在他下的好武功。
他是打不过赢厌,可赢厌也杀不了他。
两人一经拼杀,便在空中斗了几百个回合。
空中两国帝王拼杀,地面两军再次厮杀混战。
日出,日落。
赢厌要打碎白玉像,让神虞永远困在画中。
钟离阙要护白玉像,让神虞复活。
两人拼尽全力,一攻一守,打了一日一夜,只落得个两败俱伤,白玉像眉目低垂着,身上星星点点,布满了两人的血。
赢厌站在空中疯狂道:“钟离阙,把她给我,让我毁了她,天下我给你了。”
钟离阙一身是血,森然着眉目:“你休想!”
江山、神女,他都要。
神虞轻叹:“赢厌,很早以前本尊就告诉过你,本尊从不是吃素的。”
他若真打碎她的玉像,让她永远被困画中,她便不念旧情了。
赢厌对她话置若罔闻,举掌又去打钟离阙护在身后的玉像。
又是一日过去了。
钟离阙一剑刺入赢厌眉心,赢厌一掌打在他心口,两人一起昏厥了过去。
两国大军停了厮杀,慌忙前来护驾,混乱中,书生钻入大军,抢了一匹马跑了。
那日,南地而来的两百万义军消失了。白玉像只在人世出现几日,便再次沉入了长生池。
赢厌醒来,画轴在他掌下,带着他的温度,牢牢固定在他心口。
赢厌有些怕了,用刀割开自己的皮肉,将画轴与自己皮□□合起来。
他满手的血,喃喃道:“阿虞,以后我做你的眼,做你的手。”
血浸入画轴,神虞满身是血,画中的天成了红色的云,脚下的地是赢厌的血肉。
她道:“赢厌,我是副画,没有腿,不会跑。”
他何必如此极端。
赢厌自是不信的。
他的阿虞不是一般人,她总有办法逃出去。
钟离阙的白玉像丢了,不惜一切要踏平北沥之土。
赢厌抛下北沥带着神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