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95)
红拂站在营帐里面,将两人的交谈尽收耳里,见神虞走了进来,小声道:“神女是否待神子过于苛刻了?”
神子虽比神女年长些,到底是个男儿家,小神女身为顶天立地的女儿,不该怜香惜玉吗?
神虞狐疑看她一眼:“红拂心向他?”
红拂唯恐她误会,忙摇头:“属下只是觉得神子是个仁贤之人,甚至愿意为神女以身犯险,着实大仁大义。”
神虞冷冷道:“本座养了他十年,传授他一身文韬武略。他若得知本座有险,不敢以身犯险,来日有人替本座骂他白眼狼。”
红拂小声提醒道:“可是神女,在此之前,神子也不知道您就是他梦中义母啊?”
神虞面无表情道:“那又如何?”
前世的人魔赢厌不会再出现,神阙也就对她无用了,她犯不着再对他好。
他前世背叛了她,今生纵不记得了,她却记得。
神虞自那日后,带着大军一走十日,除非必要完全将神阙当成透明人。
第十一日,马车行驶上了官道,距离烨国已经不远了。
昏迷许久的赢厌,躺在神虞身侧,忽而颤动了一下睫毛。
神虞被赢厌一困半月,在路上只顾处理积压的政务,并未注意他。
红拂接来下人递来的信件,放在神虞手边,回道:“是平风阁来信,沥国摄政王得知了赢厌所做之事雷霆大怒。后不知怎地,忽然杀了不少朝中重臣。”
轿厢内,光线昏暗。
神虞放下笔,展开信件,凑到灯烛下。
信中将赢祁所杀之人,官位名单一一列举。
这些人都曾是赢祁的心腹,他忽然对自己心腹开斩屠刀……
神虞心中了悟,取下灯罩,直接将名单付之一炬。
这些人怕是归顺了前世的赢厌,赢祁执掌朝政多年,直至现在才发现,还不算太笨。
她在瑞阳村时,见过一个黑衣人,鳌厉唤他郑春。赢厌昏迷后,这个郑春消失了,且不在这份名单里面。
还有被赢厌派去刺杀神阙的萧忌,哪怕是神阙来到瑞阳村后,他也没出现。
神虞放回灯罩,问:“鳌厉何在?”
红拂回:“那日属下用天蚕网将他困住后,唯恐他逃跑,锁了他琵琶骨,将他羁押在铁笼中,派了人时刻盯着他。”
红拂问:“神女可是要见他,属下这就将他押来。”
神虞沉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将他放了。”
赢厌是单纯,却不傻。
当日他未必不知她忽然答应嫁给他,必有后手,私下怕是做了防备。
只是他没想到,她有引神香,那暗中的安排,哪怕天衣无缝,也统统作废了。
萧忌郑春,失去了魔王,做不了大恶,更何况赢祁定要将赢厌的人赶尽杀绝。
他们来自沥国地牢,本该死在赢厌手下,多活这些年,也该迎回自己的宿命了。
红拂看着神虞有些犹豫,可想到神女能做出如此决定,必然有其他用意,颔首道:“属下这就去。”
神虞在她走后,拿手揉捏着眉心,轻叹了一口气。
快到烨国了,她那皇外公,着实是个不好相与的,脾气古怪不说,还因母亲对她颇有敌意。
她而今仅剩他一个血亲,今生见他,没有神阙中和,怕是不少被他刁难。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怕是她,遇上这样的长辈,也是没辙。
昏黄的灯火下,一双干净澄澈的凤眼,好奇打量着她。
车厢外,神阙骑在马上,有心与神虞缓和一下关系。可想到她要做他义母,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其实他更希望她能主动问问他,他不愿认她做义母的原因。
他是个骄傲之人,在云榭天长大才下山不久,难免沾染了一些云榭天男儿的心性。
本能认为她是女儿,理应先服软。
车厢内,神虞重新提了笔,正欲落笔,忽而蹙眉,向一侧看去。
宽敞的车厢内,用镂空屏风隔开了两处空间。
屏风后,躺在床上的赢厌,睁开了眼,瞪着凤眼,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神虞提笔的手一顿,蘸满朱砂的笔尖,一滴朱砂坠落,坠在铺开的空白宣纸上。
朱砂如泪,缓缓向四周渲染。
她微屏了呼吸,轻声唤:“麒麟?”
第 57 章
赢厌与她相隔屏风,躺在小床上,眼也不眨地定定看着她,满目好奇。
神虞来到屏风后,低眸看着他,再次唤他:“麒麟?”
赢厌毫无反应。
黑如琉石的眸子,干净如一汪清泉覆着朦胧雾泽,除了好奇便是天真。
神虞伸出手,他在眼上左右晃动。他定定看着她的眸子,轻易被她左右挥动的手掌吸引,开始好奇看着她手掌。
神虞见此,转身点燃引神香,倚在车厢一侧,阖上了眼。
赢厌见她忽然走了,瘪了瘪嘴,正欲哭,忽而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神虞于梦境之中睁开眼。
天与地之间是团混沌不清的黑雾,重重黑雾在她眸底翻涌着,没有日月星辰,生灵万物,只是一片死寂。
她环视这方天地,皱着远山眉。
她将前世的人魔赢厌囚禁在他自己的梦境之中,这里应是今生的赢厌梦境。
梦由心头起。
他失去了一魂两魄,应是个没有心智的痴傻儿,梦境的天地,怎会是一片混沌?
神虞试探唤:“麒麟?”
黑雾翻涌着,天地混沌不清,只有她空荡的声音飘飘响起,缓缓扩散。
神虞又唤:“赢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