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96)

黑雾翻涌着，她声音扩散后完全消失了，耳畔恢复了死寂。

神虞环视左右，只得迈步向混沌深处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翻涌的黑雾不曾浅淡半分，却有一点金色的光芒，似远似近，幽幽亮着。

她向那金光而去。渐渐地，她看清了，黑雾浓重处，金光包裹着一个才出世的婴儿，蜷缩睡在地上。

神虞走上前，婴儿在金光中睁开了双眼，琉石的凤眼，圆圆的脸颊柔泽莹润，凤眼微转顾盼生辉，漂亮得不由令人屏息惊叹。

神虞不由弯腰将他抱在怀里，他凤眸无邪，好奇看着她，不哭不笑。

神虞抬头看天，无奈问：“赢厌，是你知错了想做个婴儿重活一次，还是它意？”

混沌地天与地之间，她一身皎洁的白，婴儿在她怀中也有了温润之泽。

久久，仍是那片死寂。

神虞只得低眸看他。

婴儿对上她眸，蜷缩着小手，挥舞起了白嫩如莲藕的手臂，黑亮的凤眸盈满了初生的喜悦，开始“咯咯”笑。

神虞眸光深晦，看着他。

这里是梦境，一切皆是虚无。可她这样抱着初生的赢厌，他全身无骨，满身奶香，又如此真切，让她不由满心柔软。

她竟也茫然了。

赢厌没因前世的自己被永囚梦境变成痴傻儿，反成了婴儿。

这代表，他会慢慢长大，成长成人。

来日，他会不会再成人魔？

婴儿在她怀中挥舞着莲藕手臂，抓住了她一缕黑发。

神虞头皮一疼，冷了眸。

婴儿对上她眸，瘪了瘪嘴，凤眸迅速蒙上一层水雾。

神虞立时冷声道：“不准哭！”

她不呵斥还好，一呵斥作势要哭的婴儿爆发一阵嚎啕哭声，抓着她一缕头发，似要将这方天地喊出个窟窿。

神虞头皮一阵发疼。又见自己把个婴儿训哭了，抱着他，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僵硬在原地，开始冒冷汗。

她得承认，她两辈子这样待赢厌，杀了他，囚了他，是因她厌恶他。

他杀了她半数百姓，她对他做再多过分事也问心无愧。可怀里的赢厌，却不是前世的人魔，他有金光护体，显然是人皇。

神虞思绪百转千回，轻叹了一口气。

不是痴傻儿，婴儿也成，她不信，她养大他，他有她的教导，还能再做人魔。

神虞看着哭闹不止的赢厌，僵硬问：“可是饿了？”

这里是梦境，又是他的梦境，按说他应不知饿。可她不曾养过孩子，实在闹不清孩子哭闹是想表达什么。

婴儿忽然不哭了，吧嗒一下嘴，眯了眯眼。

神虞还不等开心他不哭了，便觉身上有些温热。她将怀中的婴儿抬高些，一股温热的水顺着襁褓淌到了她外衣。

神虞倒抽一口凉气，怒得脸也红了，气道：“你放肆！胆敢尿本座身上！”

婴儿才停哭泣，被她一骂，仰天又是一阵嚎啕痛哭。

神虞耳畔被他哭声灌满，看着身上的污渍，脸都青了。

她素来喜洁，看一眼前世的赢厌都觉脏了眼。而今竟被他尿了一身，但凡梦境里他不是婴儿，她高低要给他一巴掌。

许是感知到神虞的愤怒，婴儿哭声更大了，黑雾剧烈翻涌着，混沌的天地开始微微晃动。

神虞顾不得许多，忙把他抱回怀里，温柔道：“好孩子，本座养你了，不准再哭了。”

他瞪着凤眸，看一眼她眸，再度爆发一阵鬼哭狼嚎。

神虞被气笑了，抽出一只手，直接塞到他张开的嘴里。

哭嚎的婴儿凭借天性含住她手指，开始吸吮她指尖。

神虞耳畔终于安静了，虚弱般长舒一口气。

梦境的赢厌是个婴儿，现实世界的赢厌却是个将近十八岁的少年。他如今成了这样的心智，她回到现实世界，他吃喝拉撒，岂不是要由她照顾？

神虞难得起了退缩之心，不愿醒来回现实世界去了。

婴儿吸吮着她手指，渐渐闭上了眼，睡着了。

神虞试探着将他放下，刚一弯腰，才睡着的婴儿，无声睁开眼，看着她开始瘪嘴。

神虞马上抱着他站直，婴儿满意咂巴一下嘴唇，闭上了眼。

神虞气得咬牙，想将他丢出去，这样的赢厌，她没这个耐心养！

婴儿马上睁了眼，大大的凤眼，蒙着水雾看她。

那眸无邪，很是干净。

神虞如被蛊惑，软了心肠。

想来，她来日也没后嗣，神阙又不打算认她，养大了赢厌，让他为自己养老也不错。

只可惜，他是个儿子，若能洗清革面，她这位子传给他也不错。

神虞搂着他，柔声道：“自此后本座便是你师傅，不准干坏事，若做坏事本座再不要你了。”

婴儿咂巴一下嘴唇，闭了眼。

他睡相恬静，哪里有一分恶魔模样。

神虞温柔看着他，慢慢地笑了。

梦境时光流逝。

赢厌在她怀中慢慢长大了，半岁时便不用她抱了。她搀扶着他双臂，他也能踉踉跄跄地向她走来，一脸天真地扎在她怀里向她笑了。

又是半年，他又大了些，开始牙牙学语，神虞抱着他，教他唤：“师傅。”

他只知冲着她笑，却连嘴都不愿张。

神虞以往没养过孩子，也不知孩子几岁能说话，想着他才一岁，现在教他怕是太早了，便耐着性子再等等。

一年后，神虞再次教他：“师傅。”

赢厌抱着她腰身，将脸扎在她怀里，死活不张口。

神虞想了想，或许他太早学会走路，说话必要晚些，便耐心又养了他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