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如此，他能做的，也只是不杀了那女子。

不过，他本来就答应过一人，不会动那女子。

谢沧舟必须要让他断了念想：“翅膀硬了，你竟敢拿自己的命威胁我？”

谢行简：“并非威胁，只是事实。”

正这时，一道冰蓝色的剑芒自摇光仙境一闪即逝，划破暗沉的天边，向南方而去。

昆仑仙境仙者能见众生不能见之相。白日可观星，能见星陨落，见星升起。

谢沧舟定定看了片刻，若有所思，“是他。”

“一个两个，真是荒唐。”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看来，昆仑暂时还回不得。”

谢行简眸光亮起。

谢沧舟默默加固了捆仙绳。

*

此时，镜花水月。

春光正好，柳色如烟，桃花如笑靥。

容簌衣在庭院中踱步赏花，听着仙侍说着最近发生之事，她裙裾上缀着轻盈靓丽的花瓣，如这好景般。

她的记忆，停滞在那日进了魔域。

第六十六章

仙侍对容簌衣说着近日之事：

“当日, 仙尊在魔窟厮杀一夜，终于等到了仙境派来的援兵，共同封印了魔窟, 此后仙尊昏迷了几日。”

“北方损失惨重，帝主和云彻公子他们都牺牲了……好在保住了仙境。不过幸运的是, 仙尊凯旋归来，我们的仙境定然很快就能恢复昔日盛景！”

原来, 先前战死魔域只是梦一场。

帝主拨了兵力支援她, 这战争的损伤, 倒也合理。

她唯一意外的是，自己竟然活下来了。

庭院中有两间房屋。

她在第一间门前驻足,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万俟公子到了。”

她回头。见是万俟期归, 微愣, 他也活下来了？

万俟期归凝视着她, 还如以前一般, 并不多话，目光却紧紧黏在她身上。

身旁仙侍悄然退去, 只剩她和万俟期归二人。

她问：“你的伤都好了？”

万俟期归点了点头。

她又道：“你先前那么重的伤, 好的挺快。”

“并不快，是仙尊昏迷太久，我等你很久了。”万俟期归看了她顷刻，忽而步步靠近，将她的手握住，贴到自己心口，“仙尊要不要亲自检查？”

她脸色一红。

在推拉间, 她触碰到了他胸膛，他面色一白。

在她的角度, 刚好能看到胸膛上的伤痕，那是魔鲸撕咬留下的痕迹，已然淡了很多，若是用仙境的金疮药，应该留不下伤疤。

但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她垂下目光，指尖顿住。

万俟期归清清冷冷的声音带了几分揶揄，“怎么了？仙尊怎的这样容易害羞，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她却好似有些失神，站起身。

万俟期归却不让她走，忽然扣住她手腕，“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又想去哪里。”

她转过身看着他：“我没有要去哪里。对了，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你，你有什么愿望吗？”

万俟期归眸底倒映着她的容颜，他动了动喉结，“我想要……”

她静静地看着他。

他看了片刻，忽而改口道：“其实我有些饿了，仙尊可以给我下一碗面吗。”

她自然应下，她的厨艺刚好不错，不仅下了一碗面，还做了两道菜。

他吃完后，沉默片刻道：“仙尊哪里都很好，没想到仙尊的厨艺也很好……我……”

万俟期归从前没喜欢过人，连表达爱意都很笨拙。但他必须比她主动，她心中之事太多了，定然不会选择他，若是他不主动，必定会错过。

第一次生出如此热烈的爱意的少年，必须强迫自己改变，主动起来。

但她有些出神，忽而打断了他，“期归，我想和你说件事。”

“从现在起，你自由了，你不再是我的炉鼎，但你若无处可去，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留在雪霁峰。”

他忽而愣住，浑身僵硬。

她转过身，“我想过了，明日我也不知自己在哪里，所以，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他面色苍白，死死拽着她衣角，“不准走……你先前，不是这样的……况且……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是不是就算为你死，你都不会动心？！”

她道：“那些都不太重要。”

“可是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我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哪怕你不会爱我，我也心甘情愿……你不能就这样抛弃我……”

他脱力般跌在地上，仰着头看她，竟然哭了。

有光透过她，落在他身上。

“希望你以后，能为自己而活。”

他紧紧拽着那截明媚的裙裾，那紧握的力道，好像是他的全部，“仙尊……别离开我……”

寂静几息后，回答他的是一道清脆的撕裂声。

那截衣料被硬生生从中割断。

她没有回头，也并未看到，在她走远后，万俟期归的身形在原地散作一团花瓣，凭空消失了。

庭院中还剩一间房。

画面缓缓拉远。

所有的画面都映在一双赫然睁大的瞳孔中。

江酹月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他看了时微明一眼。

青璃若有所思地看了江酹月一眼。

她似乎立即明白了什么。

镜花水月，每到子时，所有的记忆都会归零。第一日若不能破开幻境，将会永远迷失其中。

第一日，是容簌衣离开的唯一机会，也是江酹月和青璃逃脱的唯一机会。

两人身上的凝结的冰愈发寒冷彻骨，青璃再一次尝试护身术。

时微明看着日头西斜，眉心深皱，心里的烦躁随着时间推移而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