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剑(115)
谢檀听出他话里的情绪,耐心解释,“他们身为举子,不该来这地方,若被人发现了,难免会惹上麻烦。”
“那我也是举子,我不也照样来了!”
“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是我的人。”
“......”季殊合脸又要红了。
“......好吧,那这次就先原谅殿下,我待会就让人画了他们样子,拿给掌柜的辨认,再也不让他们进来了。”
......那倒也不必。
不过,谢檀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只能道了声好。
“不是说要让我看好戏吗?离得远怎么看得清,坐过来。”
“啊。”季殊合一怔,看见谢檀拍着旁边的圆椅还在等着他,便忙不迭地跑过去了。
原本窗台边就是一人座,由谢檀独享,如今季殊合一过去便有些挤了,他只得尽力双腿并拢,收着膝盖,怕挤着殿下。
谢檀看他这幅局促的样子,觉得有趣,怎么之前胆子这么大?如今却......
真真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可惜纸老虎脸皮太薄,可不能一下子就玩坏了,只好先办起正事,向对方问道。
“什么好戏,是关于他的吗?”谢檀伸手一指,正是那乡试第一王景泰的脸。
咬了殿下
偏厅中间空地上, 摆了一架大方桌,桌上放了一个方形木制棋盘,桌两头的秦世与王景泰两人正在紧张的对峙, 中间一枚陀螺不停地旋转,陀螺停下时, 秦世满脸得意,执白棋进了一格,按在‘解元’这个位置。
谢檀看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了, “他们这是在玩‘升官图’?”
“对。”季殊合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膝盖, 长凳上, 他与谢檀约莫隔了一臂远。见谢檀问完他后, 又偏头看向窗外, 他偷摸着脚下微动, 往前移了几分。
‘升官图’算是民间流传已久的游戏。棋盘正中并列三格, 分别写上太师、太保、太傅六个字。
围绕着太师、太保、太傅的又是几圈大小相同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面均写上一列官衔, 这些官衔按照所属衙门分类, 从京内的内阁,六部到外埠的布政使司都有。
在方形棋盘最外围一圈,格子中所标注的不是官衔,而是出身, 从白身到状元一共有十五种出身, 执棋者需从白身开始,才能进一步得到官衔。
棋盘边侧凹槽处放了一枚四面陀螺, 分别写着德才功赃四字,上面标有数字。德才功用朱笔写, 赃则用黑笔写。
参与者自白身起始,轮流转动陀螺,转到一对四是德,一对三是才,一对二是功,一对一是赃,‘德才’原地升迁一级,‘功’原地不动,转得‘赃’便会被贬黜。
秦世已经转了好几次‘才’凭空升到‘进士’的位置,而反观他对面的王景泰则还在‘举人’处打转。
他不屑地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王景泰,心情大好,手中银锭子不断抛向四周,已然扔了十几颗。
每当银锭落地,周围人群的欢呼声和恭维声便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
“殿下觉得他们二人今日谁是‘状元郎’?”
“照目前的趋势应当是秦世吧,他这样一个考试倒数的草包居然都能掷好几次‘才’,真是讽刺。”谢檀嗤笑一声,收回目光。
季殊合不语,只是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谢檀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一看,便看到对方脸上带着几分委屈还有些咬牙切齿。
“怎么了?为何这样盯着我?”
“殿下是不是忘了,我名次就比他高一点,你骂他草包,不是连我......”他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满和控诉。
谢檀一愣,随即露出尴尬的笑容。
好吧,这她还真忘了,都说人不可貌相,而季殊合实在是长了一张很机灵聪明的脸,丝毫让人联想不到他乡试也考了倒数。
“......抱歉”谢檀轻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我并非那个意思。”
季殊合头偏过去,眼睛坚决不看她,也不接受她的道歉。
谢檀苦笑一声,无奈只好眼睛一直盯着他,试图感化对方。
季殊合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织金劲装,头上是同色系的发带,手腕上还缠了一对柳叶银链,黑色腰封将他上半身勾勒的修长挺拔,即使生着气,背也是板直的。
谢檀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半张脸,所以那锋利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便格外突出,黑衣压住他先前的朝气与冲劲,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成熟意味。
虽然脸上还带着怒气,但谢檀低头一瞧,两人之间的距离何时就只剩下半臂?
而季殊合其实是能感觉到谢檀在光明正大看他,但他莫名就是不想先低头服软。只是坚持了一段时间,脖子扭着也确实难受,且谢檀不说话也不动手,好像是他自己在无理取闹生闷气一样,这样一想,心中又更气,索性头偏的更厉害。
谢檀看到他肩膀发抖的可怜样子,想起之前那女子在屋中跟她说过的话。
为她计划了这么多,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季殊合安排的吗?
也真难为他了,思及此,谢檀眸中便柔和了几分,直接伸手把他脸掰了回来。
“好了,不要生气了,是我说错了话。”
季殊合在谢檀掌心碰上他的时候,脑中就已经空白了,原本的不满和委屈转眼烟消云散。血气一瞬间上涌,整个人如红透的虾子一般,脸颊发烫。
至于对方道歉的话,自己就像是耳鸣了,分毫都没有听见,视线里只有谢檀嫣红的嘴唇开合,吐出一个个柔软的t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