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剑(141)
都这时候了,还有飞虫跟他作对,嚣张的飞到谢檀发髻上,穆怀愚看见了便伸手替她拂去,而谢檀也没躲开,任由对方靠近。
殿下何曾这样耐心对过他?哪一次亲密接触不是他厚脸皮求来的?
这场景实在看不得,越看他越觉得,上次殿下说在一起是在唬他,说不定这话她还对许多人说过。
但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如遭雷劈,怔在原地。
殿下好像从未说过,跟他在一起!
也从未给过自己任何承诺!
她当时的原话是——就这样,不好吗?
就这样,哪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当外室,府里正经养着一个,外面零散放养两个?
都怪当初自己高兴过了头,稀里糊涂应了下来,还一个劲跟孤娘炫耀,对方看他就跟看傻子一样。
如今想来,自己就是个傻子!
怪不得穆怀愚不在乎,人家正宫地位稳稳的,自己还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在他眼前蹦跶,尤其是方才还说了这么多的蠢话!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季殊合瞬间脸黑如炭,横冲直撞跳过去,插在正在干活的二人中间,眼里的怒火混着烈日简直能把穆怀愚当场烧死。
穆怀愚有些莫名,谢檀也不清楚季殊合突然发什么疯,不过他一向情绪多变,自己便也没当回事,继续晒药材。哪知对方骤然握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眼里还有几分咬牙切齿和……受伤?
谢檀见状,脸上有些古怪,他这又是脑补了什么?
两人一时僵持在原地,直到红芍端了一盘薄荷山楂凉糕过来,才打破了平静。
凉糕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清凉气,最能消暑驱燥。
谢檀与穆怀愚一人拿了一块,轮到季殊合拿时,红芍却‘腾’的一下,收走瓷盘。
“季公子来公主府抢食做什么,怎么不回去让那位温姑娘做给您吃?温姑娘心灵手巧,一定比奴婢做的好吃。”她话中带刺,句句意有所指。
季殊合:“......”
红芍还想再多说几句,看到殿下陡然沉下来的脸,又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季殊合看看她们主仆二人,心里慢慢也回过味来了。
所以,今日殿下三番四次不理他,亲近穆怀愚,是吃了暗醋,故意气他?
想到此,他肚里郁气立马散了大半,舒朗笑意爬到脸上,连红芍言语不敬都懒得管了。
“原来殿下那天去看过我呀,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不就看不到您和温姑娘的好事了吗。红芍翻了个白眼,暗自在心里腹诽。
“那姑娘是为了我母亲侍疾而来,不过。”季殊合笑眯眯看了红芍一眼,“既然连红芍姑娘都知道了她姓名,想必殿下都调查清楚了,这里我就不多说了。”
“......”
谢檀听他这句,一口凉糕堵在喉间,不上不下,分外难受。还是穆怀愚注意到,给她倒了一杯温茶,随后他又起身请辞,声称还有医书未看,谢檀思考了下,担心季殊合又会说出t什么惊天骇地的话出来,便点头放他离去。
果然如她所料,穆怀愚一走,季殊合也不装了,直接坐到她身边,唠唠叨叨解释个没完,事无巨细,简直要把他一天的动静掰开揉碎了讲,谢檀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抬头一看,日头偏西,已近黄昏,明日还有一场要打。
至于季殊合,谢檀瞥他一眼,他愿意在这待着便待着吧,左右今晚内室的窗棂一定会是钉死的。
——
翌日辰时,杏榜如期揭晓。应试者七百八十一人,中第者五十三人,大多数为南方富庶之地举子,其中贡士首为孔孟明,东省巨贾之家。方令过屈居他之下,为经元。而季殊合则遗憾落榜。
宫内太极殿策问已然开始,孔孟明与方令过回答不相上下,一时之间金榜第一倒是有些难选。谢伯玉御笔高悬,犹豫不决,他望了下谢檀,见对方眼睛半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有几分满意。
半晌,他终于圈了孔孟明的名字,为殿试一甲,授翰林院修撰一职,其他贡士的官职则由礼部和吏部共同拟定。
散朝之后,不少堂官纷纷跑到张文昌面前,恭喜他又得一位得意门生。
在南明,主考官所录取的考生便自动成为其门生,这已是人尽皆知的道理,而那位主考官陈大人正是张文昌一党。
谢檀无意听那些奉承之言,早早辞别众人,回府而去。途中,正巧赶上新科状元游街,便停步,随意看了两眼。
长安街两侧早已挤满了观礼的百姓,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街巷两旁,彩旗随风飘扬,红绸高悬,鞭炮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孔孟明身着大红状元服,骑在高头大马上,气宇轩昂,然而神情中却透着几分倨傲。
车架缓缓行至南市,突然,街道一旁传来一阵稚嫩的童声。只见十几名小儿手持拨浪鼓,异口同声唱着同一首歌谣。词曲中隐约有‘舞弊’‘自谤’等字眼。
谢檀看到这,便欣然打马回了府。府中众人也在议论此事。晚膳的时候,红芍更是满脸兴奋的跟她分享这一惊天骇闻。
据说那歌谣一出,游街的道路就被落第的举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状元郎本人都被从马上拉下来,脸上很是挨了几拳,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一直到戌时,才有刑部主事带着衙门里的官差过来,关押了不少闹事的人,自然也一并带走了那倒霉的状元郎。
可怜他上午刚圣上御笔钦点进士及第,下午就进了刑部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