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来了支小桃花[八零](124)
李不言静静地听完了胡桃所说的话。
他在胡桃袒露心扉的时候做好了无数个预想。
或许她会因为逃避沉重的话题而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就当没听见;
或许她会不咸不淡地安慰自己两句说这么多年也该过来了;
或许她还会跟着一起教育自己太经受不起打击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可胡桃却对自己说:不要苛责自己,苦难并不值得被歌颂,脆弱是每个人生来具有的权力。
胡桃感觉到自己双手环抱住的人有片刻的颤抖,但她思忖再三还是没有开口,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继续加深这个话题了,不然李不言又该胡思乱想。
她突然觉得李不言还挺有一个她中学时代蛮喜欢的诗人的气质——李贺。
区别嘛,史书上记载的李贺“细瘦,通眉,长指爪,能苦吟疾书”,是一个外表瘦弱凝眉苦思的忧郁形象,但李不言还是很阳光的,起码外形上是她很喜欢的那种正气凌然型。
胡桃为了转移李不言的注意力,于是问道:“其实我更好奇,你当时喜欢读谁的诗?”
李不言思忖了片刻,他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李白、苏轼好显得自己心胸还没有那么狭窄,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李贺。”
胡桃沉默了,这也太巧了吧。
李不言当胡桃或许还没读过太多李贺的诗所以才一言不发,他耐心地给胡桃细细讲道:“他的诗里不光是有那些忧郁诡谲的,还有很多诗句......”
胡桃却打断了他,李不言这是要在语文老师面前上语文课的节奏啊。
她扑哧一笑道:“看来你自己也知道李贺很多诗句都丧丧的。”
“丧丧的?”李不言听不明白这个词。
胡桃在现代生活了那么久,一些网络用词用得t太顺溜,以至于忘了李不言这个标准的“老一辈”其实听不懂,于是胡桃解释道:“‘丧丧的’就是描述一些心情低沉、精力萎靡的年轻人的这种比较负能量的状况,有点‘颓废’的意思在吧。”
李不言听得云里雾里:“哦哦这样啊,那‘负能量’是什么意思?”
胡桃轻轻咬了一下舌头,今天是怎么了,真是说习惯了说嗨了都忘记克制自己的现代人口癖了。
“你知道‘正负数’吧?唉算了,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正负数,我就是在形容一个人能量的时候,用正负极的方式来形容,好的能量呢就叫正能量,不好的能量呢就是负数,是零以下的减法,所以呢我叫他负能量。”胡桃耐心地解释道。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李不言觉得正能量、负能量这俩词儿不仅生动形象,而且表意还非常的精准。
李不言点点头,还颇有举一反三的头脑活学活用道:“我知道了,我以前呢,就过得很负能量,现在呢,就稍微正能量一点了。”
胡桃哈哈大笑,当老师的就是喜欢聪明学生!
李不言在这种笑声中放松了自己,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松弛起来。
他明白胡桃是为了安慰自己才从背后环抱住自己,可话已经聊到了天南海北已经聊到了胡桃新造的词汇,她那双手却好像忘了似的,始终自然地挂在自己腰间,亲密着两个人的距离。
但李不言目之所及处已经出现了家属院的大门,而天边的晚霞也从灿烂的粉红色变成暗粉直至要失去最后一丝余晖。
还真有点舍不得。
李不言顾虑到胡桃刚刚一直都在忙着擦洗小院里的玻璃,此刻肯定饿了,即使再舍不得,也还是没有做过多地停留向家的方向驶去。
这还是李不言第一次对“李不言的家”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感知。
就像胡桃今天无意间说得那句话一样:来日方长。
快到停车棚的时候,李不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胡桃放在家门口就自己去停车,而是载着胡桃一起去了停车棚。
胡桃见他过了家门口还不停车,只当他是把自己忘了:“喂!你车上还坐着个大活人呢!你是不是忘记把我放下来了。”
当然不是了,从停车棚到家,需要走两分钟的距离,李不言只是想能再多和胡桃独处一会儿,哪怕只是两分钟。
胡桃看着自家单元楼已经远去,还埋怨地掐了一把李不言的腰:“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过了,我就陪你去停车吧。”
这话说的娇俏,虽然她掐了一把自己,但李不言丝毫不觉得疼。他觉得此刻他们两个人就好像热恋中的情侣一般,你闹我一下,我闹你一下。
李不言停好车后,胡桃才从后座跳下来,腰间的温柔也自然离去,李不言还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胡桃知道李不言此刻心情应该还比较沉重,估摸着也一时半会儿难以从抑郁的情绪中抽离,虽然拖着满身的疲惫,但还是强打精神地在内心给自己鼓劲:加油,胡桃,你是元气弹,你必须表现得非常元气!
“我给你讲个笑话你听嘛?”胡桃蹦蹦哒哒地站在李不言的身前往家走着,突然回头朝李不言灿然一笑问道:“听嘛?”
李不言本就一直跟在回头身后看着心情大好的她正蹦蹦跳跳,不知不觉中勾起了唇角,掩饰不住脸上幸福的笑意,却猝不及防的撞上了那一瞬间回眸的少女。
夕阳西下,他有些看不清胡桃脸上的表情,但那明媚的笑意是如论如何都不会看不清的,少女的眉眼弯弯,似水的眼眸就那样直愣愣地跌进了他的眼里。
也跌进了他的心里。
李不言没有回答胡桃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也有一个笑话要讲给你听,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