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草失忆后的我只想跑路(117)
渐渐地、镜子不见了。白色的泡沫复又涌到沙滩上。一阵浪花过后,又是面不同形状的大镜子。
方倾俯下身,伸出手指,小心地触碰朝他奔涌而来的白色泡沫。
他没有说话,但季洵知道他心里必定十分不舍,也知道他的这个动作是用他的方式在和这片海告别。
机票早就买好了。看完明天的日出,他们就要飞回家去了。
那时候,电脑的数据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那辆出过事的凯迪拉克也早该检查结束了。
最重要的,那件让自己牵肠挂肚了好久的事也该完成了……
但是方倾也该走了。是的,他早就知道方倾马上要被魏宏哲接走了,虽然方倾从来没说过。
时间回溯。直到6天以前,5月25日的凌晨。
季洵本来在床上睡着,直到一声又尖又细的猫叫把他从梦中唤醒。
季洵睁开一只眼睛。
他刚要下床去看怎么回事,就听见屋外传来某个房间的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
再翻身一看,方倾不在床上。
季洵没有开灯,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虚掩着门的卧室,看见从客卧的门缝里透出点亮光。
他将脚步放得很轻,几步走到了客卧的门前。
小区的夜晚很安静。季洵刚站稳脚步,就听到了房间里面方倾打电话的声音。
“我觉得一个礼拜。”他听到这么一句话,立刻听出电话对面的人是赵宾。
“……”
季洵忽然有些犹豫。
想起那天方倾没什么顾忌地开外放打电话的场景,他此刻无比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在未经允许地偷听。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离开,就听到电话对面的赵宾再次开口。
声音相当清晰:“这个礼拜之内,他一定会派人来接你。”
听了这话,季洵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哗啦”一下。
像是长久以来紧紧抱着生怕摔了的什么东西从怀里掉了下来,在地上摔成一堆晶亮的碎片。
他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心神恍惚,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正在干什么。
季洵不得不咬紧牙关,这才没让自己不顾一切地冲进屋子里,大喊大叫让他别走。
后面两人的谈话,季洵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住了这个一星期,算了算日子,刚好到儿童节那天。
他摸索着回到卧室里,学着方倾离开时的样子重新关好了门,然后背对着门重新躺好。
儿童节。他在心里想,几乎要被这整件事气得嗤笑出声。
居然要挑儿童节把他接走。
二十多年了。整个魏家除了故去的那位“苏阿姨”外,有任何一个人对他说过儿童节快乐吗?
他们凭什么把他接走?
“你怎么啦?”
季洵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抓住了。他猛地回神:“啊?”
方倾摇晃着季洵的手:“怎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一个地方?”
“噢,”季洵笑笑:“抱歉啊,我刚才在看风景,出神了。”
“看什么这么入迷啊?”方倾踮起脚尖,顺着季洵的视线看过去。不出意外地什么也没看到。
天边的金色消逝,神秘而幽静的蓝色重新笼罩着整个海滨城市。
“我们回去吧。”方倾说着,一路拽着季洵回到了酒店。
回到房间洗完澡,在床上躺了片刻后,方倾穿上拖鞋站了起来。
他打开了南边的玻璃门,然后拉上了那道半透明的纱帘。
海风吹得白色的纱帘鼓动,外面深蓝色的天空、树木墨色的剪影就藏在帘子后面若隐若现。
方倾站在门前,能闻到海风中微微的咸味。不知为何,这忽然让他心潮澎湃,格外地为此而动容。
他刚洗完澡,穿着一身白色的棉质睡袍。趁着季洵洗澡的间隙,方倾穿过玻璃门,一个人来到了露台上。
海风吹过他半干的发梢,方倾把胳膊架在面前的栏杆上,举目远望。
楼下刚好是棵很大的榕树,气生根垂落到地面上,变成树根汲取水分,再生出更多的气生根。
但他站在楼上房间的露台上,只能看到大榕树无比茂盛的叶子,看不到那些粗糙的根系。
远处,海浪声阵阵。在没有人看着的时候,浪花仍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以及远处的许多礁石。
贝壳手链仍旧戴在方倾左手的手腕上。珍珠垂下来,挡住了贝壳里面季洵的名字。
“站在这里看什么呢?”
身后一阵脚步声,季洵穿着同样的白色睡衣,站到了方倾的身旁。
“看这片海。”方倾道,随即感觉双肩上一沉。
季洵双手搭在方倾的肩上,脸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后背。沐浴露用的是店里的,带着某种热带花朵的芬芳。
鼻子嗅了嗅方倾身上好闻的气息,季洵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方倾早发现,每次季洵心情不好要撒娇的时候,都差不多是这样的动作。把头埋在他身上。
于是方倾伸出左手,安慰地揉了揉季洵的头发:“是不开心吗?”
季洵下巴搁在方倾的左肩上。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是海边潮湿而带着海水咸味的空气。
“不想走啊。”他闷声道。
方倾微微低头。
我也不想走,他在心里想。
但他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
“那辆凯迪拉克还在4s店里停着呢,电脑也还开着机。”方倾温声道,转过脸来和季洵面对面。
“假期总要结束的。”他说,抬眸看了眼季洵,见季洵也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