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草失忆后的我只想跑路(30)
小小的白色药片,不知道主要成分是什么。
应该和魏宏哲给自己注射的镇定剂不是同一种主要成分吧?方倾忍不住要在心里提问,一声苦笑。
他拧开矿泉水瓶,合着水吞下一枚小小药片。
往窗外看看,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虽然有两大节课,但因为已经提前请了假,方倾也懒得回去了。
反正回去也不听。
他没有地方去,干脆要了杯奶茶窝在椅子上看英剧。
看的是之前季洵带着他看的那部“神探某洛克”。
方倾把进度条拉到反派砸玻璃窃取王冠的部分,来回来看个不停。
灭火器砸在用口香糖黏到玻璃表面的钻石上,钢化玻璃霎时粉碎。方倾戴着耳机阖上眼,听见的仿佛是那所房子露天阳台玻璃炸开的声音。
反派砸碎玻璃,为的是戴上里面华贵无比的王冠。
而那一晚,季洵砸碎他窗口玻璃,是为了跳进来带他走。
就是那个被注射了一针镇定剂,高烧到人事不省又挨了魏宏哲一顿毒打的他自己。
虽然当时头脑昏沉,那天的经历却永远刻在方倾回忆里。
闭上眼,他又成了那个发着高烧的方倾。双膝跪坐在地上,一条胳膊架在床尾。带着满身伤,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漫天星光。
然后看到那个傻乎乎追了自己一个学期的傻子,就那么翻进围着矮栅栏的露台里。
摁开个不很亮的手电筒,咧着嘴冲自己傻笑。
玻璃打不开,他就顺手抄起阳台的灭火器。后退几步,一筒子把玻璃砸个粉碎。
进来后想尽一切办法混过楼里被惊动的保安,在凌晨把自己带走了。
眼泪涌了上来。可一回忆起季洵蒙混过关的一系列逆天操作,方倾又直想笑。
二百五一样的办法。估计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了。
只可惜啊,这些事情,如今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了。
不过正好。季洵那样明媚灿烂的人,不该和自己搅到一起去。
能在生命的第二十三年里误打误撞碰到他,已经是命运女神对自己的无限眷顾了。
然而,一个人若是注定要在没有星星的夜晚度过此生,就得尽早离开沿途的温暖与光明。
古人讲,耽兮不可脱。
看不到结局的人为光明沦陷,是因为心中渺茫的希望。
但若是看得到昏暗结局的人还沉溺于头顶的璀璨星光,那就是自私了。
自己身后裹挟着不见天日的浓云浊雾。若是耽于星光,那么再耀眼的明亮也终究会被拉入到黑云当中,不见往日的光亮。
那次车祸已经是警告。如果继续执迷不悟,恐怕下次就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了。
推开季洵是正确的。至于自己……
倘或有朝一日被魏宏哲折磨死,或者中途因为扛不住终于疯了,或许倒还是种解脱。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成天提心吊胆的,不知灾祸何时降临了。
这样想着,方倾将头埋进胳膊里,闭上了眼。
翌日。
方倾在凤栖园的更衣室里换好了衣服,坐到大厅的钢琴前。
手指按上黑白琴键。悠扬乐曲在指间流淌,散入餐厅的每个角落。
琴音中隐隐流露出些许不安的神思。窗边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几个人不觉停下了筷子。
曲子是固定的,已经练得很熟悉了。方倾任由双手十指抚过琴键,思绪不由得飘到屋外。
刚刚骑车过来的时候,他隐隐察觉,有人在身后尾随着自己。
自己当时加快脚步甩掉了来人,迅速闪身进了凤栖园的大门。没能看清来人的脸,具体的着装也没留意。
心跳不觉加快,令他手指间沁出层黏腻的冷汗。
这条街虽然繁华,四周围却不乏漆黑的小巷子。这样地方,难保没有小偷或拦路抢钱的地痞。
这类的方倾倒是不在意,直接交钱就完了。实在不行这身西装也可以扒下来给人,他都不很在意。
但如果,如果人是那只老秃鹫派来的呢?
不对,不会是他派来的。
如果是魏宏哲找自己,可以随便派辆黑车过来。下来几个人,捂住嘴把自己塞进去就得了。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地尾随。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忧心忡忡地弹完琴,换好衣服走出凤栖园。
此时已经过了九点,街上虽然零星还亮着灯,开张的店铺却已没几家了。
露水下来了,柏油路潮湿黏腻,盈盈地反着街边上一串串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光。
方倾原本快步走着,忽然毫无征兆地放慢了脚步。
焦虑的感觉如影随形,随着心跳迅速加快,他的脚步逐渐不稳。
深深的无力感漫上心头,又扩散到四肢。他感觉头晕眼花,手脚几乎麻木。
他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找药。小药瓶哗啦啦地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身后,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迅速靠近,陌生而急促。青白街灯从身后照过来,一个长头发青年人的影子迅速朝他逼近过来。
跑不了了。
方倾猛地回过头!下个瞬间,腰上猛地一疼,他眼前一花,仰面摔倒在地上。
后脑勺狠狠磕在地面上,方倾听见沉闷“咚”的一声响。当即只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片刻后,又觉领口一紧,天旋地转,被人揪着领子拽得跪坐起来。
眼前像是蒙着团墨色的黑雾。方倾用力眨眨眼,隐约看见团乌七八糟的彩色头发和一张扭曲的酸脸。
有一点熟悉。
还没等他开口,对方抬脚踹在他肚子上。方倾闷哼一声,断线木偶般再次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