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心相许(7)
“我一个无名小辈,接逢紫微,是不是不太够格。”
“他也是你师兄,再说了,接人要什么资格。”过凡尘是个操心命,他和孙方平这番安排就是为了让华元跟逢春学几招,自然要强按这头倔驴喝水,“你不想参加武林大会了?”
“想……”
“逢春剑法奇诡,出人意表,跟你是一个路子,”过凡尘主动提起自己过去的糗事,“同样的剑式,在他手上用得那叫一个防不胜防,那次大比,我对上他,就因为我尝试复刻出同样的一剑。”
“……你丢了那一局。”
“不过我还是自己研究会了,花了半个月,”过凡尘拍拍他的肩,“这样一个好老师可不容易找。”
华元侧首,目光落在过凡尘拍过的地方,“过师兄。”
他说。
“怎么了?”
“我要打败你。”
自从十六岁一举夺魁名震江湖起,过凡尘听过太多次这种话,他看着这个小了自己十五岁的师弟,就如每一个被挑战的狮王一样自信、从容、兴奋,过凡尘俊朗的眉眼荡开期待。
“求之不得。”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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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一来,过凡尘这样介绍:“我此生至交,逢春,你叫他逢师兄。”
“可别介,”逢春抬手拦住,“叫我逢春就行。”
“我叫华元。”
“我知道,孙方平爱你爱得不行,夸你两个月了。”逢春打个呼哨,过凡尘的马不一会儿就跑过来,逢春翻身上马,抱着马脖子又亲又夸:“阿宝好乖。”
过凡尘在一边笑,让逢春跟马儿尽情黏糊,等他腻歪够了,走上去为他牵马,华元负责搬行李。
“阿宝不大记得我了。”
“谁叫你这么狠心,一次也不来看我们。”
逢春唱念俱佳,是一个十成十的戏精:“为夫的错,丢下你们孤儿寡母,苦守寒窑,还要被那个孙大恶人折磨。”
“孙大恶人待会儿也要一起吃饭。”
“好耶!我大吃特吃,让他没菜下饭!”
过、逢边走边叙旧,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几乎把华元忘了,倒是逢春,一开始还招呼他看山、看树,过凡尘会立马接话说哪年哪月逢春和他又干过什么好事,华元捧不起场,木着一张脸听,浑身不适,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好在南风病了。
这念头把华元吓了一跳。
他盯着这两个人,原本落在后面,过、逢越走越慢,逢春还掉转马头又去找什么标记,最后剩下他一个人孤伶伶站定在金街上。
——这不对!
华元冒出一丝邪火,咬牙站着,雨帘密密织开,罩得他喘不上气。
——我要去找南风。
他心念一动,撒手就要走,想过一回,还是把行李箱提着,几个起落纵身,往付南风身边赶去。
第 13 章
付南风抱剑站在阳台上,见华元拖着行李一个人冒雨回来,下意识估摸时间,在华元敲门之前把房门打开。
“出门怎么不带伞?”付南风递过去一块毛巾,把逢春的行李停在玄关,而后迎华元到客厅坐下。
付南风看华元脸色不好,两个同样瘦削的人对视一眼,他浮起一个疲倦的笑容安慰对方:“过凡尘脑子容易短路,他跟逢春满山发疯的时候,总是旁若无人,你不要理他。”
“……我不知道怎么办。”
“他带你去接行李,是打算把逢春安排在他那儿,”付南风看向门口,叹了口气,“大概是忘了同你讲。”
“那,那我送过去?”
“送什么,晚饭要在这儿吃的,他自己拿,”付南风嗓子痒,咳嗽了两声,“你今天还要去练么?”
华元想去,可看着憔悴的付南风,他摇摇头,“南风、师兄,我能在这儿待会儿吗?”
“好,那你待会儿跟我吃饭。”
华元不太会说话,只能用那双明亮的眼睛跟着付南风,付南风用一只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让他伸手。
“做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把一只手交到付南风手里,就像所有听话小狗一样,即便不懂,仍下意识服从了指令。
付南风微笑,他握着华元的手度过真气,华元湿透的衣服忽然开始冒烟,不多时,衣服已经干了大半。
“山里少穿湿衣服,容易受凉。”
付南风轻轻一笑,“病昏了头,就不好练功了,你说是不是?”
心上人的脸氤氲在烟气里,乌发明眸,华元心跳如雷,痴痴地望着,仿佛在进行一场白日美梦。
他点头,他只会点头。
付南风等他衣服全干透了才收回手,华元把手揣回口袋,回味了一下触感,不自在的低头:“师兄,你的手好冷。”
“我所练坐忘心法,无情无我,”付南风没过多解释,“特性如此。”
“中午是师兄做吗?”
“外卖。”
“你不舒服还吃外卖么?我给你做点家常菜吧。”
“我不是老孙,不压榨童工,”付南风似乎感觉到他的紧张,给他派了个活计,“口里发苦,冰箱里有水果,你挑几个洗出来一起吃吧。”
“好!”
听话小狗一跃而起。
付南风看一眼华元雀跃的背影,微不可查的叹口气,十七岁,我十七也这样藏不住事儿吗?华元十七岁世青赛夺冠,他不一样,他十四岁就完成了这项成就。
付南风不太记得起自己十来岁的样子,尝试回想,目光就落在虚空某一点愣神,忽然,他耳骨微动,凝神听了听,白唇抿出一点血色,“多洗点。”
付南风使唤华元,“他们也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