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燕(79)
店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敢多说什么,自去忙活。
邓隋返身回来,就见江珩坐在那里吃面。
她没有去拿。
***
邓隋回到住处,上好门闩,泡了个热水澡解乏,她闭目沉思,过几年大理寺卿就要致仕了,元英升迁的可能性很大,那么少卿的位置就腾出来一个,九品到五品容易,五品往上,可就难熬了,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在五品上,不得寸进,三品的少卿……邓隋睁开眼,志得意满,一定是她的,她只需要揪出幕后之人。
她起身,披了外袍,拿过纸笔,将每个皇子以及他们的母家都罗列出来,接着是各个王爷,封疆大吏。
她久久下不了笔。
燕京的皇子娘娘们她倒是清楚,可其他势力盘根错节的关系,她就一筹莫展了。
若是江珩……邓隋搁了笔,若是他,对这些自然是了如指掌。
楼下一群小孩子这么晚了还在玩炮仗,吵闹声让邓隋突然起了几分烦躁,她走过去要关窗,看到了站在巷子树下的江珩。
旁边的热闹喜庆好似同他无关,他自顾自地出神,整个人显得冷寂。
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抬头往窗户看来,邓隋连忙退到一旁。
随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烛火映照的身影早就将她出卖了。
她伸手关上窗,吹灭烛火,只留一盏,爬上床榻睡觉。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她多花些时间慢慢理清便是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失眠,努力让自己睡过去,反而愈发清醒。
后背有东西硌到她,她反手摸出来,借着微弱的烛火一看,玉佩?
很眼熟。
她曾看到江珩佩戴过几次。
她慢慢回忆和江珩在这小楼里欢好的时候,他并未留下这玉佩。
那就只有她离开的那三个月。
他不仅擅自动她的东西,还睡了她的床?她这屋子对于江珩来说,有没有门闩铜锁,都一样?
她想着明日定要再加几道锁,最好弄条大黄狗……邓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邓隋这一觉并不安稳,梦里皆是过往,甚至还有他汗珠滚落的胸膛,压着她手指的力道。
她口干舌燥。
天色还混沌,烛火早已燃尽,她没了睡意,伸了个懒腰,支了半扇窗。
江珩还在。
听到响动,他再次抬头,终于捉到了邓隋的目光。
他在她楼下待了一夜,夜里下了雪,并不好受,他的脚却像生了根。
他明明知道邓隋和祁安的进展不会一两日就快到欢好上去,可万一呢?
邓隋洒脱又随性,他不敢赌。
当初在叶府尝过的滋味儿,他不想再尝试第二遍。
他在这里是为了守着邓隋,更是为了防着祁安。
可他也清楚地知道,若真有那一天,他阻挡不了。
邓隋收拾妥当,迟迟不出门,她和江珩还说些什么呢?该说的她都说过了,江珩对她有多次救命之恩,她已经做不到恶语相向,那就只有不见。
她怅然,那几年她几经周折也要让自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如今她却想尽办法……避开他。
江珩猜到她的想法,只好离开。
他和祁安在巷子口狭路相逢。
祁安手里仍旧拿了束红梅。
都是世家子弟,彼此熟识,祁安对江珩出现在这里并不惊讶,笑着同他打招呼,“江大哥,真巧!”
江珩也笑,“怎么?不好奇?”
祁安笑道:“你说你和姐姐有段过去的事儿?姐姐昨日都跟我说了,我不介意,毕竟,姐姐又美又厉害,谁不被她吸引呢?”
他上下打量了江珩一番,带着点儿关心,问:“江大哥是在姐姐楼下守了一夜?赶紧回去喝碗姜汤吧,小心着凉,姐姐也真是,怎能这么心狠,不让你进屋避避风雪,好歹也给你倒碗热水暖身才是啊。”
江珩敛了笑,重新认识了一番祁安,他这做派……像极了那些后宅里上蹿下跳,争风吃醋,绵里藏针的妾室。
“祁安,你靠近她,别有目的。”
“对啊。”祁安坦荡承认,“我巴巴地一大早赶来献殷勤,就是为了得到姐姐的青睐,娶她进门啊。”
“倒是江大哥。”祁安总算有了好奇心,“你和姐姐在一起时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尚公主吗?你打算怎么安置她呢?”
他夸张地瞪大眼,“难不成你是想让她做你的外室?”
他啧啧几声,“那就怪不得姐姐心狠了,你来这里,是为了道歉来的吧?”
江珩不做声。
祁安继续猜测,“总不能是为了挽回姐姐吧?”
他有些嫌弃,“这得多大的脸啊……”
江珩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祁安抱着红梅往后退了两步,明知故问,“江大哥,你不会是想打我吧?我说错了什么吗?”
“祁安!”邓隋忍不住开口制止,他这张嘴,连亲爹都要埋汰,毒得不行,再叭叭下去,说不定江珩真要揍他了。
“姐姐!”见着邓隋,祁安笑得灿烂,他抱着梅花过去,将花递给邓隋。
邓隋问:“怎么又送?”
昨日是贺新年,贺升迁,今日呢?
祁安笑道:“今日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天,值得庆贺。”
“日日送?”
“如果你喜欢的话。”
“由头太俗。”
祁安想了想,“庆贺天晴了,草绿了,燕子飞回来了……姐姐看成吗?”
邓隋笑出声来,接过梅花。
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他无法插/入的话,明明很离谱,她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