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燕(98)
他好整以暇道:“怎么这么容易动怒上火?御医的静心丸也不好使?”
眼见邓隋气得胸口起伏,江珩见好就收,不再逗她,“好了,我赔罪,邓姑娘别跟我一般见识,这荒山密林的,旁枝逸出,藤蔓交缠,我来给姑娘开路。”
江珩的剑早已断了,所谓的开路,不过是徒手扯掉拦路的藤蔓。
邓隋走在他身后,看他稍显狼狈的背影,唇角不自觉上扬。
走了许久,他们还在林子里打转,邓隋又累又渴,脚步再也抬不起来。
她动作慢下来,江珩自然察觉到了,他左右一扫,看到一块大石头,搬了过来,用袖子擦了擦,然后将邓隋拉过来:“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邓隋坐了,双腿舒展,惬意地叹息了一声,见天色越来越暗,林中树木蔽日,更显阴森。
“今晚看来要在林子里过夜了。”
江珩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适合过夜的山洞,夜里山林更冷。
他捡来一些干柴,放到一堆儿。
邓隋要起身帮忙,叫他止住了。
“坐着,别动,用不上你。”
火堆很快生起来,照得林子亮堂堂的,邓隋干脆脱下外衣在火边烤,如果有可能,她还想将里面的衣服也烤一烤。
江珩捡了几根树枝,去掉枝桠,然后扯了藤蔓,几下就做成了一个简单的架子,他将架子插入泥土里,试了试,比较牢固。
他立在架子旁边,笑着对邓隋道:“把衣裳都脱下来烤一烤吧,很快。”
他做的架子,一次就可以将邓隋身上所有的衣物烤干。
邓隋手里的外衣干得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来,将外衣往那架子上一搭,手放在里衣上,不动了。
她看着江珩。
江珩笑着背过身。
他听到窸窸窣窣邓隋脱衣的响动,最后系带散开,他很熟悉那道细微声音。
在邓隋看不到的地方,他喉结艰难地滚了滚。
邓隋将外袍套上,走了过去,没有再坐在石头上。
江珩转身看她,目光一紧,山风吹起袍角,显出她肤白如雪的长腿,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他别开眼,却忘不了她那滑腻娇嫩的触觉,他掌心火热。
让她都脱/了,真听话。
江珩走远了些,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邓隋觉得好笑。
她在附近走了走,顺手捡些柴火,看看有没有充饥解渴的果子。
突然草丛里蹿出只野兔,邓隋瞅准时机,一下子朝它扑了过去。
野兔在手里挣扎,邓隋正要将它提起来,小腿刺疼,一条青色的小蛇蜿蜒而去。
邓隋松开手里的兔子,尽量克制住恐慌,半点不敢动,冷静地喊:“江珩。”
江珩看了过来。
邓隋眼里有恐惧,“我被蛇咬了,有毒。”
江珩用衣摆兜着的果子散了一地,他连忙跑过来,一眼看到她冒着黑血的小腿。
他在她身上点了几处穴道,护住心脉,迅速将她抱过来,放到石头上,将自己的衣袍撕成条状,在她伤口上方紧紧地扎了一圈儿,以防毒素往上蔓延。
“邓隋别怕,伤口浅,我已护住了你的心脉,没事的。”
他语调沉稳而有力,也很好抚平了邓隋抑制不住的恐慌。
他俯下/身,对准那伤口,用嘴替她将多余的毒吸出来。
“这样你会中毒的。”
邓隋要动,被他牢牢抓住,他吐掉一口污血,抽空安抚道:“乖,不能动,情绪也不能,否则会引得毒素游走全身,我是习武之人,没事。”
江珩再次将头俯了下去,他并没有这么乐观,在这深山里,就算能找到合适的药草,药效也发挥不了多少,他身上根本没有解毒的药丸,而且,这毒实在厉害,他不过这样一吸,竟觉得有晕眩之感。
所以,他得尽快将她的毒血吸干净。
邓隋就这样看着他,睫毛轻颤,她恍惚听到冰山一角碎裂的声音。
他这样的男人,很容易叫人爱上他,也很容易叫人,心甘情愿,回头。
吐出的血不再有黑色,江珩抬起头来,放心不下她:“我得去替你寻药,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邓隋用袖子替他擦去唇上的血迹,道:“生着火,不会有野兽靠近,你放心。”
江珩点点头,将一旁解下来的袖箭重新绑在她手腕上,“我很快就回来。”
江珩离开时天际还有余光,邓隋一个人在林子里坐了许久,只有火堆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她抬头看向苍穹散落的几颗星星,她慢慢思忖祁安今日说的那番话。
她唯一完全信任的人,能以性命相托付的人,是江珩,是他吗?
星星慢慢隐了下去,火堆也即将燃尽,江珩终于回来了。
邓隋发现他更狼狈了,发丝被树枝勾得凌乱,连衣裳上也多了些污迹,还在滴水,手里拿着一大把不知名的药草。
他这是……去了河边。
“邓隋,我找到了半边莲。”江珩举给她看。
他将药草放到嘴里嚼碎,替她敷在伤口处,又用布条缠了起来。
“虽然药效不够,但多敷几次,也差不多。”
江珩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观察邓隋的脸色,还好,没有发青,问她,“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他去了这么久,一路担心着她体内的余毒会蔓延,毕竟,从她被咬,到唤他过去,中间耽误了好一会儿。
“没有。”邓隋很想将他垂落下来的发丝替他别到耳后,到底没有动,许久没开口说话,让她声音有些哑,“谢谢你,江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