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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欢(115)

作者: 轻舟辞鹤 阅读记录

她不禁站起身来:“你……看出来了?”

谢瑾呈没有言语,待宁知澈伸出手便上前看脉。

苏吟盯着谢瑾呈渐渐皱起的眉头,一颗心不停往下坠。

良久,谢瑾呈收回手,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陛下体内的毒已蔓延至全身,老朽不擅解毒,救不了陛下,但可写下两纸医方,其中一纸助陛下缓痛,至于另一纸,若有朝一日陛下遇上能为陛下清去余毒的高人良医,它可助陛下在解毒后复元。”

皇帝在中毒后元气大伤,即便哪日余毒被清也活不过六十,有这纸复元方在,好歹能延寿至八十。

王忠见他的确是个有本事的,急得顾不上什么规矩,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那谢阁老可否从今日开始随宫里的太医研学解毒?阁老聪慧颖悟,或能另辟蹊径。”

谢瑾呈接过宫人递来的纸笔:“大监应知,习医是数十年之功,莫说老朽今年六十七岁,脑子愈发糊涂,即便老朽真能做到,只怕陛下也等不到老朽学成。”

宁知澈垂眸看着谢瑾呈花白的头发:“阁老为何要直接将医方予朕,何不亲自为朕医治,如此还可躲开重罚。”

谢瑾呈抬眸看了他一眼,淡然道:“陛下一日为君,臣便一日效忠陛下,绝无私心。”

宁知澈静静看他片刻,旋即移开目光:“薛老夫人说要与阁老和离,但不愿再见你,便请阁老今日顺道将和离书也写了罢,朕会命人送去给薛老夫人。”

谢瑾呈笔尖一顿,半晌,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又哑声问道:“她……还好吗?”

苏吟漠然开口:“晚辈深谢伯祖父的两纸良方,但祖母如今是否安好已与伯祖父无关了。”

谢瑾呈盯着苏吟的脸看了须臾,虽被她冷冷说了一句,但瞧出妻子无恙,紧绷的神色便在一瞬之内缓了下来。

他低垂眼帘,将两张医方和一纸和离书写完,而后看着和离书怔神许久,方执笔署名,摁下朱印。

苏吟记起一事,当即挥退宫人,沉声问道:“我曾祖父苏大学士二十多年前既已将我带回京城,为何没有将我送至定北侯府,是不是你威胁了曾祖父什么?”

谢瑾呈闻言一哂。

王忠被主子瞥了一眼,立时沉下脸色:“请谢阁老对姑娘放尊重些。”

苏吟暗暗蜷紧纤指:“我曾祖父有何把柄落在了你手中?”

谢瑾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笑道:“听闻苏大学士当年将苏府的祖业都交给了你。”

“是。”

谢瑾呈搁下笔:“整个苏府都是苏大学士的亲生血脉,你就没想过他为何会将祖辈攒下的家业都送给你一个外人?”

宁知澈缓声道:“谢阁老若知道些什么,直言便是。”

谢瑾呈默了默:“苏大学士十九岁那年离京查案,曾因救人而被卷入山洪,彼时所有人都以为苏大学士已死,苏大学士却在二十多年后活着回来了,只是不慎失了记忆,此事你应知晓。”

苏吟颔首:“是。”

谢瑾呈忽然又笑了:“山洪汹涌湍急,苏大学士身为文臣,被卷入其中竟能活命,且全身其它地方都无恙,却唯独伤了脑子,忘了前尘往事,当真极巧。”

苏吟听出他的话外之意,霎时眸光震颤:“你怀疑我曾祖父是鸠占鹊巢冒名顶替之徒,有何证据?”

“我读过苏大学士十九岁之前的文章,他回京之后纵然极力模仿年轻时的文风,境界却明显不及。”谢瑾呈平静道,“正如他即便再如何模仿年轻时的温润平和,也仍是透着几分浮躁。”

“当年我便是用这一桩事威胁了他。”谢瑾呈轻轻一嗤,“他许是良心未泯,无颜将苏家的东西传给自己的子孙,所以才将苏家的祖业交给了你。”

说完他又淡声补了一句:“不过你曾祖父已去,此事死无对证,你也可不信。”

苏吟默然不语。

近日发生的事太多,苏吟已两日没睡好。宁知澈命祁澜将谢瑾呈带下去,再让人把这两张医方交给太医院的人查看,便带着她去内室小憩。

苏吟往宁知澈怀里靠了靠,忽道:“阿兄可否另赐苏家一座宅院,让我养父养母他们搬离祖宅?至于苏家的祖业,既然曾祖父交给我处置,我想归还官家。”

宁知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也信了谢瑾呈的话?”

苏吟一默:“我从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

真正的苏氏已经绝后了,祖业充公总好过送给一个毫无苏家血脉的人。

她不愿再想这些事,深深埋进宁知澈怀里。

“你父亲的尸骨半月后便能迎回京城安葬,你母亲霍夫人也会扶棺而归。”宁知澈吻了吻她的额头,“下月是朕登基后第一次秋狝,朕想带你同去,围场风光秀丽,你可在那儿缓一缓心神。至于婚仪,你才刚与家人相认,你我成婚的日子可推至明年开春,礼部也能筹备得更好些。”

苏吟一哽:“可你时日无多,晚一日和我成婚,便要与我少做一日夫妻。”

“婚仪归婚仪,后日申时是吉日良辰,封后圣旨朕仍是要在那时给你,凤印也会一并交到你手里。”宁知澈眸光一暗,“接了旨你便是朕的妻了。”

苏吟不再开口,只紧紧拥住眼前之人。

*

苏吟父亲入葬谢氏祖坟时已是九月初了。

那日宁知澈换了一身常服,陪着苏吟从定北侯府走到谢氏祖坟所在的明华山。

苏吟左看了眼宁知澈,右瞥了眼谢骥。

两个男人今日难得君贤臣恭,一左一右陪了她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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