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嘉卉(145)
“怎么了?”
嘉卉解释她方才的惊讶:“未免也太宽阔了。”
二人已经踏上密道,护卫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确实,在地底下修建这么一条路,必然花费不少。”卫歧说道,双眼打量着四周。两侧摸起来都十分坚固,是砌了砖墙。前方似乎是有个洞口,远处隐隐绰绰泛着柔和的白光。
地下光线昏暗,他一手提着灯一手牵着嘉卉,又道:“所需人力财力,还要不引起注意,这修建之人绝不可能是寻常人。你先前的猜测——”
想起嘉卉让他忘了的话,卫歧闭了嘴。
嘉卉笑了笑,道:“记得我的话就好,不准再提什么猜测。这些村民平时往来难不成都是走这条路?偷偷摸摸的,那也怪不得陈秀娘她们都觉得这个村庄早就t没人了。”
“依她所言,这村里重新有人应当是十年前。杏花村三十年前遭遇的山洪,二十年间无人重返家园,想必是都怕了山洪,才渐渐让此地空置。那十年前,是发生了何事?”卫歧分析道,看了嘉卉一眼。
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当然是因为有刘二这样的事。不仅是他,或许是有更多如同刘二那样的意外,才会让上面的人改了策略。可转念一想,是她自己说的不能先下定论再寻物证。
嘉卉道:“走下去就知道了,或许尽头通往的地方,就是幕后之人的老巢。”
村民的年纪都不是很大,嘉卉忽然想起。给她们带路做饭的陈三娘夫妇约摸三十岁,而村里其他人大都是十几二十岁的模样,陈三娘夫妇已经算是阿哥阿姐辈。“除了村长,那日我们见到的好似都没有老人?”
卫歧脚步没停,回忆了片刻,笃定道:“只有村长是年老的。”
“当时竟然并未觉得不对劲,”嘉卉嘟囔一句,“那这些人都是年幼时受了溪女娘娘的蛊惑?”
可十年前陈三娘夫妇已有二十岁。嘉卉心说正是她如今这个年龄,突然让她痴恋上一个丑陋无比的男子,她是万万做不到的。若是从小就不断有人教导她以丑为美,那才有可能让她换种眼光。
她把这个疑惑讲给了卫歧听。他沉思片刻,道:“或许这个溪女开始活动的时间早在十年前?或许陈三娘就是眼光独到?”
“可要是时间更早,村长都还没有抛妻弃子,怎么管辖杏花村上下百余人?”
嘉卉自己刚说完,就察觉出漏洞来,连忙道:“也有可能先前是有别的村长在管着村子。”
“也有可能她原先并未生发出一个村庄的规模。”卫歧随口道。
密道虽然宽广,能容下约摸十五人并肩走路。但地面并不平整,嘉卉踢开一团细小的碎石头,将无稽猜测都抛到脑后,问道:“你信神佛吗?”
“从前不信,”卫歧顿了顿,“而今么......”
他从前在天宁寺里长大,都没有做个虔诚的信徒,怎会如今却信了神佛?嘉卉讶然道:“而今你信了?”
“也谈不上。你怎会突然问这个?”
“因为溪女,”嘉卉冷静道,“我可不信任何鬼神之说,所以我觉着她是必有目的,才会骗信徒,收供奉。可你瞧见了,前几日我们逃跑被逼到跳下桐溪时,这些人竟然对着泛泛溪水跪拜磕头。若是做戏,怎会这么多人同时跪地?”
“因此,我觉着村民是真的信了溪女会赐福他们。面对桐溪,他们也只敢远观。但是,那个陈秀娘说,她爹是得知了一种赚银钱的法子才离开了家。那村长应当是知情的,他是收钱办事。”
卫歧说道:“光靠一个六旬老叟,溪女做不了这些。”
譬如这条密道,就绝不可能靠一个乡下老头管辖着修建。
嘉卉望望前方,离出口处似乎还很远。她赞同卫歧的说法,溪女手下必然还有不少人。她道:“你说会不会我们才一露头,就有她的人埋伏在那里,把我们一网打尽?”
她是玩笑,不料卫歧面色慢慢沉了下来,正色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说着,眉峰微蹙看向嘉卉。她最怕他这种眼神,心知要是真遇见危险他是绝不会让自己死死抱着他,而是会立即想方设法让她先走的。
倏然间,卫歧停住脚步,说道:“我现在送你回去。”
嘉卉后悔不迭,连忙道:“我只是同你说笑,她怎会知道我们会走这条密道?”
“以防万一。”
“她这条密道做得如此隐蔽,要不是我们撞见了陈秀娘,在这里琢磨半辈子都想不到,这山下小村里还会有如此机关的。溪女何必浪费人,守着一个根本不会再有人的口子?”
卫歧道:“倘若陈秀娘就是她留下故意引导我们前去的陷阱呢?”
“她一个人手脚被捆着,若不是我们发现,她当真会死,怎会是陷阱?”嘉卉越说语速越快,有些不高兴地沉下脸,“你就是反悔了,不想带我一道去。”
见前面两人似是在争执,四名护卫也都停了脚步,面面相觑。有人想上前劝说两句,被同伴拉住了,摇摇头提醒他少掺和人家夫妻间的事情。
“对,我是反悔了。是我考虑不周,不该带你来的。”卫歧点头道。
“嘉卉——”
她打断他的话,说道:“说好了都听我的,我不想回去。”
卫歧定定地看着她,嘉卉没搭理他,自顾自往前走了。既然做不到真的都听她的,就不要随意许诺。嘉卉扯扯嘴角,心说果然就是哄哄她的。
这几个人都不太心细,即使真遇上什么奇特景象,或许还看不出来。嘉卉是必须要去的,她很想知道这条宽广密道究竟会通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