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雪(105)

那之后，阮河不知所踪。

有人言他已身死，只因看到两人的坟冢。有人亦云，他愧于世间，自戕而去。还有人言，他游离四界，早已逍遥世间。

真假与否，早不可考量。

但其中唯有一事可确认，阮河炼化后的魔物威力骇人。

有言，若以魍魉玲辅之招魂幡则可实现操控他人成其傀儡，而傀儡实力雄厚，不知疼痛，是以所到之处必是长久厮杀。

归元境，公无赠予阮河之物，有回溯之能。

野史记录尚有逆转时空之效，但比起其他，更为明显的是它内含御水仙人颇多仙元，最具防御之能，唯不足之处——只能抵御魔族攻击。】

合上书卷，姜止吟了然。原来那夜归元境突然出现吸走了魔影不是其他，而是因为镜子本身不但能回溯过去，还是个护身法器。

只是，如何才能回溯过去？

仙门大开那日她误打误撞回溯了阿姐被诬后的一幕，却依旧不知晓在那之前，宫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未等思绪甫落，姜止吟的视线一转一处。

目光的终点，站了一个人，见她看过来，他停下，看向姜止吟。

两人的周围别无他人，唯只能看见宽广的长廊在此刻似乎变得细长，细长到，两人虽都立于原地没有动作，但却在灯火的映照下，无声地拉近了彼此距离。

苍晚清走过来。

算算这还是回山后第一次遇见他，姜止吟说：“怎么来了？”问天阁内里能看古籍亦或者用灵石换取东西，能来这理由没有其他。

但想想，她作为师姐，没有什么能比这句更好打开话匣。

苍晚清默默瞟一眼四周，道：“从来没来过这，想来看看。”

他的双眼直盯着她的眼眸，清澈似水。

这理由也无可厚非。

新人视角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富有探索欲。

姜止吟明白了，说道：“这里有四界的古籍，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去查。三楼往上都是灵石交易所，一应俱全，喜欢什么需拿灵石来换。”

空间里，清冽的声音：“好。”

而两人相谈后，姜止吟看完方才的古卷宗，顺道把小卷、野史都看了一遭，发现并没有归元镜如何使用的有效信息，便准备打道回府。

诀都默念了起来，她突然想到一事，回头一看，发现此时此刻苍晚清仍立在周旁，虽手里也拿着几个卷轴但他似乎没读进去，眼神正看着别处。

在她的视角里，他的视线甚至称得上是失焦。

这是想什么，如此入神？

姜止吟看着他的失神，只是提醒：“再过些时日，新弟子皆要下山历练。”

回神，苍晚清一顿，只是看着说话的人下意识问：“你也会去吗？”

姜止吟摇头。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在她摇头后，她看到苍晚清的眉头轻锁了一下。

但转瞬即逝，他喉结滑动一下，声音很轻地问她：“不去吗？”

姜止吟看他，解释说：“还不确定。”

听完，苍晚清默默凝视着她，旋即似想起什么开心事儿似的，对着她清浅地笑，“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在。”

这时，他只记得方炯说过的话。

——明显点，让她明白心意。

姜止吟愣了一下，但像是一块石头浸入冰河，虽有一丝涟漪但很快与水流融为一体。

她心无波动，只以为是她数日带来的安全感致使，于是，她点了点头。

然后，苍晚清就看见她手指于空中轻划，再一眼看去，人就走了。

而自她走后，便没有瞧见方才还含笑的“师弟”脸色一瞬阴沉下去。

“哒哒。”

他朝一处书格走近了两步。

那里放的皆是圣地的书籍，抬眸看，发现其中有两本古籍未放置妥当，于是他手一抬，将它们悉数朝里推了推，是矣，这才整齐。

凝视着空无一人之地，魍楼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

只恍惚间，明亮的灯火下，他的眸光闪过森寒。

回乐镇

魍楼伫立一阵后, 不久也离开了，阁内又恢至一片静寂。但这静悄悄的氛围仅仅维持一会，稍一会, 原本空无一人的书格处轻微晃动了一下，这时阴影处走出一人, 暗黄色的烛火忽明忽灭，一切都是朦胧的，唯只能看到那人注视着前者离开的方向，眸色一片晦暗。

——

清心洞。

如常修炼、沐浴完，姜止吟在外吹吹冷风。夜不知不觉间已深，夜风徐徐，带来阵阵寒意。

可她却不觉得冷, 她的心仍然困惑。

归元境前身是虚空镜，是公无赠与阮河之物, 威力无穷，可万年来竟没有一本书籍详细记载过用法。回溯过往的线索现在断这里，心绪说不出是何滋味。

释出归元境, 纤白的手轻抚其上，忽的, 钮外的魔纹出现了些许光亮。

但很快，它又恢复如初, 安安静静躺在手心，静的仿佛刚才转睫间的所见都是错觉, 但姜止吟情知不是。

归元境不会没由来的异动。

“姑娘、姑娘救救我！”

忽的，一名女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救我。”

抬眸望去, 虽家家户户的木屋外都挂着红纸灯笼，但夜依旧昏黑, 风一拂，纸灯笼一摇一摇的，配之窄小的街道，突然一个披着长发，穿着红色嫁衣，迈着慌乱步态的女子跑来，怎么说都有几分诡异。

再者，还未到一更，街上除却那名女子未见一人。

眼观的姜止吟旋即明白，这里不是梵尘山，她或许是被归元境传到什么地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