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雪(130)

她走出洞府时，步子骤然慢了下来，转头看，身后玉无珩长身静立，神色寡淡。

心情很复杂地移开眼，玉无鳕缓缓迈开步子。

“路途平安。”

玉无珩最后叮嘱一句。

她听了这话泪水便再忍不住地涌进眼眶，脑中一片火热就回身扑进他怀里，抱住那精瘦的腰。

身子被抱住，玉无珩怔愣一下。

无人之地，炽热的体温熨贴着肌肤，他第一反应想要躲开，但想法才出，一滴泪倏而从少女雪白的面颊滑落。立时，她一再收紧手臂，像是怕他挣脱似的。

细细的泣声传在耳畔，她的声音也有些哑了。

“知道。”

玉无珩垂眸盯着她，许久，轻轻将她从怀中捞出。

玉无鳕一语不发，只泪眼汪汪看来。

唇瓣轻抿，玉无珩同她说心里话：“无鳕，我这一生应当不会有仙侣。”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静静看着她，神色认真补充了这么一句。

钟晖峰

我这一生应当不会有仙侣, 不会有仙侣，不会有，你明白吗, 明白吗，明白吗。这两句震的人内心恍惚, 没有道侣，那她算什么？玉玉鳕抬起眼，发自内心地道：“无珩哥哥不喜欢我吗？”

玉无珩立不语。

他对爱欲本就无求，更别谈喜欢一人。从前他也同长辈提过退亲一事，只是当时长辈们都觉不妥，意让他们多相处。说是没有感情，慢慢也能培养出来。但他心中清楚, 他对无鳕自始至终只有同门情谊，他待她只是妹妹。

“不喜欢我。”玉无鳕看着他, 面露了然。

她单手拭泪，想到过去种种，气音道：“怪不得他们都说无珩哥哥不喜欢我, 时时同我保持着距离，又怎是喜欢呢……”

“难怪之前你独身一人也不愿和我同游……”

“怪不得……”

一切的一切仿佛在这一刻都有了明确的答案, 这答案无疑是痛的，痛的玉无鳕忙低下头遮挡住快要浸湿的眼睫, 只是一直低低喃喃着，让人听不清话音。

“抱歉。”

“我一直当你是阿妹。”

这两句话听来, 可比先前两句威力还甚，太冰冷, 太无情！

谁要做他妹妹？玉无鳕肩头一颤，抬起眸, 藏在袖下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玉无珩看着眼前那双红了的眼眶，眼带歉疚：“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退了亲事，缘由皆在我，至于别的，都由我来处理。”

“……”退亲一事原来也早就想好了，玉无鳕立时咬牙切齿，一恼火就道：“想退亲就退亲，无珩哥哥你当我是什么？还有，谁要做你妹妹？”

“退亲一事我自会向师尊言明，至于你……从今日起，我玉无鳕，不会再喜欢你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的独木桥，互不相欠。”

说罢，她转身快步离开。

眼见少女流光溢彩的裙摆一溜烟消失，玉无珩羽睫微垂，半晌也转身离去。

钟晖峰，一处仙府。

细细的哭泣声在府内响起。

府内正中，一位中年妇人半倚着头坐在椅上，挑起眉道：“他真这么说的？”

玉无鳕鼻子一酸，声音飘渺地嗯了一声。

无情一听叹一声，随即坐起身子，“没什么大不了的，退婚便退婚，今后哪家的好仙郎你喜欢，师尊给你抢来便是。”

玉无鳕纵是眼眶酸涩也被这话按耐住几分情绪，她轻吸一口气，没说话。

“怎么，非他不可？”无情看着玉无鳕神色，试探问一句。

“嗯。”玉无鳕心中酸涩，“只他一人。”

府内一片沉默。

良久才听无情重叹一声，悠悠一句：“除了俊俏和能力，还瞧上他啥了？”

“很多很多，我说不清。”

话落，无情的视线飘向她，不知想到什么，面容多些无奈。

“玉山是个开明地方，论年岁你们还是孩子，我该劝你们再相处相处，但论身份我是你师尊，也不想让你一直陷于情爱深处脱不开身。”

“你修为已经许久没精进了吧？”她稍正色道：“你自己觉得这些年——是不是懈怠了？”

玉无鳕失声。

记忆中，玉无珩去哪她便去哪，一年复一年，修为自然懈怠不少。

“所以是不是该趁着这个机会再好好想想。”无情道，“世间之事，情最难求。这话说的虽不错，但感情一事归根结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没了还有下个，何必吊死一棵树上？”

玉无鳕低声：“师尊曾有喜欢的人吗？”她不知怎的，萌生问了这句。

在她看来，无情话说的太对了，道理她也都明白。只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如何能说放就放下？骗别人可以，如何骗得过自己的心？

无情： “有。”

闻言，玉无鳕有些惊讶，玉山的各位峰主自她记事以来都是孑然一身，她原以为他们不会有任何情爱过往。

原来也是有的吗？

“不过他已经死了。”无情仿若陷入回忆。

清三域

“好久前的事, 不提也罢。”

无情摆摆手，苦笑一番转移了话题。听罢玉无鳕眼中闪过了然——这是一个禁忌的名字。

她十分上道没接着问，低头作歉礼, “是弟子错了，弟子这就下山。”

虽说她心里还是想去参加白芷会的, 但事到如今再多的激情只要一想到刚才的事也被浇灭的七七八八，那她还不如老老实实下山去，说不定经此历练，她的修为也有所突破。

“明白就好，去吧。”

无情没错过玉无鳕眼底的一丝决心，就嘱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