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雪(152)

刀刺破血肉的感觉，历历在目。

就在阮河即将强行找回昨夜记忆，人未到，声先临， “仙君，你醒了。”

这是映影殿一仙侍的声音。

“昨夜仙君忽然昏倒，可吓坏我等。”她端来一份补气血的药，“还好只是失血过多，虚惊一场。仙君可要多吃些补养仙气的东西。”

她把东西递给他。

“这件事切莫告诉仙人。”阮河愣怔看了一眼，忽然这么道。

“自然晓得。”仙侍道，“不过就算我们想说，怕也是说不了了。”

说不了？

阮河没明白她话中意思。

仙侍微笑，解释说，“下界正值洪涝灾害，仙人本善御水，自是要处理的。”

以前也有很多地方有涝灾，公无每次前去处理都会有意告知他一声，若是没说，便是事情太过棘手，这次他没听说，看来也是事发突然。

阮河问：“下界死了很多人么？”

仙侍：“凡人无力应对天灾，自古都会死很多人，这一次怕是更多。”

“为何这么说？”

“这次东南西北两处皆有水患，来势汹汹，怕是一场鏖战。”

阮河沉默了。

但沉默仅仅是因为这次水患竟有两处，他想起公无只有一人，怕是要耗费许多心神。

“仙界没有别的御水仙人吗？”

仙侍：“有是有，但昕水仙人早前受了伤，还未痊愈。”

仙界每位仙人各掌其职，比如说天、风、雷、雨、水、电等，各自职位也都不超两个。有时两个都算多的，像姻缘仙这种，最多只能一人。

阮河皱了皱眉。

喝完补气血的药，阮河尝试问：“可曾有仙将去过魔奴营？”

他很想知道，当初到底是谁救了他。

仙侍刚听有些懵：“魔奴营……很多仙将都曾去过。”

好在他还记得那人一些其他特征，阮河将那人细细描绘出。

仙侍认真听着，可听着听着觉得阮河对那人的描述有些熟悉，一身仙甲，执长剑，英武高大，实力很强……这怎么听都像竹语殿帅啊。

原来殿帅曾见过他么。

仙侍，“竹语殿帅！你说的很像他。”

阮河神情茫然了片刻，他极力回忆起记忆中那人的模样，可想来想去依旧是那些印象，于是脑子瞬间嗡了一声。

原来是他么。

竹语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阮河有些恍然，过了很久，道：“殿帅已经……死了么？”

“嗯。”仙侍一副痛心万分的样子。

死了。救命恩人已经死了，那他该怎么办？他原想着亲自道谢报答，到头来竟成了一场空。

“仙君怎么了？”仙侍觉得他神情有些不对。

“他长眠何处？”

死了，他总得去见见恩人。

“并玱宫。”仙侍感觉阮河对殿帅的死很是关心，“那是殿帅曾经的住所。殿帅死于魔神之手，早已消散世间，平日里我们便去他的旧宫惦念。”

阮河没说话。

仙侍以为这个话题到底就结束了，不料他话题一转竟还扯到了公无仙人，“殿帅同仙人是何关系？”

“什么？”

阮河：“仙人喜欢他吗？”

竹语和公无的关系并非寻常，在公无仙人眼里，殿帅确实是不一样的，而对殿帅，公无自也是极其特殊。但若说她们心悦彼此，这她哪能知道？

仙侍回避：“这……在下不知，但殿帅和仙人的关系确实不同。”

她想了一下，“比如说殿帅每次征战回来都会为公无仙人带很多奇珍异宝，讲很多故事……有一次公无仙人犯了大错，鸣徊仙尊又在气头上，不知殿帅怎么做的，仙人立马就解了罚。还有一次仙人御水遭到魔将埋伏，殿帅不远万里竟亲自赶了过去。”

仙侍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罗列了近百条。

阮河听着心也明了。

……

是夜。

不知怎的，魔雾的力量增强了。

阮河猛地惊醒，就看到殿内已有数团黑雾盘旋在半空，速度之快，叫人眼花缭乱。t

“知道真相了吧，她同竹语才是天生一对，而你，你只是魔奴！是我最低价的仆人！”

嫉妒心

“她总会知道你对她见不得人的想法, 总有一天，她会厌弃你、讨厌你、甚至恨不得杀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

话音落黑雾就被一个抬手消散, 而黑雾自然觉得没什么，反正初步目的已经达成, 他无处不在，消灭了还会再生。

“我等着那一天！”

空气重新静了下来，阮河的脑子也有些嗡鸣，目光落在黑雾消散的地方，半晌没有动作。

头好疼。

话还不断在脑海重复。

是啊，他确实很怕。

为孩提时公无为他洗髓、绶他本领、引他入仙道，毫不夸张地说, 但凡能做的她几乎都倾力为他做到。一桩桩一件件，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公无心中是特殊的存在, 可如今再看好像并非如此。

她心中还有别人。

而他，貌似微不足道。在外人看来，甚至毫无可比性。

他到现在也不知公无为何救了他？明明他的身份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还有她说的那些话……阮河也有些分辨不清了。

思绪飘远, 又想起公无为何会将自己取名为阮河？

阮孚戎旅，河清海晏。

好一个河清海晏, 为他取名一刻她究竟想的是谁？

思及此，阮河慢慢攥紧掌心, 低头苦笑。

他忽然很想去一个地方。

再次抬头，他抬眸望向一个方向。

那是竹语的仙宫, 离这里很远，从前他从未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