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雪(161)
张立德:“说不说!”
“爹……”张士心声音都小了小。
张立德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忍无可忍指了指面前正中的牌位:“对着你娘说,错没错?”
张士心一滞,这还是老爹第一次拿娘压他。
他们家是个武将之家,她娘也是,传闻那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人,曾经几乎叫让半个仄州家的公子见之倾心,她就像一朵野玫瑰,带着灼热与自由。
这是外界对母亲的评价,可他却不这么认为。
印象里,母亲总是很温柔,不是柔情似水的那种,是刚中带着柔,婚姻并没有叫她失去曾今的骄傲。
可不幸的是,在他还是孩提时,母亲战死了。
记不清父亲当时是什么样子了,但总归是不舍的,母亲离世后他总能看见他一人静静坐在书房发呆。
后来,殿下为了弥补战死的将士,追功给他家赐了个挂名伯爵。
看来父亲真的生气了。张士心想。
他对着牌位叩首,“错了。”
“错哪?”
“不该忘了曾今答应您的。”他说。
“还有呢?”
张士心抬头,默默道:“没有了。”
“没有?我问谁给你打成这样?”张立德将他想要逃避关键问题看得明明白白。
“爹……”他忽然这么说,“咱们家惹不起。”
狗日的惹不起!
天下哪里有打了人怕惹不起不敢找回去的?
张立德一听,属于武将的怒火就显现在面目上,十分可怖,“去他娘的,你莫怕,爹替你做主。”
绥远伯
姜止吟的鱼儿上钩了。
听说是京都府张家——将门之家, 亡故主母乃京都叶家二小姐,今日来的正是家主绥远伯张立德,随他一同而来的还有昨日被打的一员, 名唤张士心,乃家中独子。
时下凡界男人多三妻四妾, 只有独子更是罕见,是以姜止吟大抵明白昨夜至今那些浪荡子之中唯有这京都张家敢上门说理的原因了。
那张士心瞧着满面浪荡子做派,可他爹张立德全然不同。
一身武甲装束,模样周正,眉目间正气凛然。
今日的张立德身后还随着两排家仆,并非一人而来。他们来的这座府邸格外风光,门外坐立两座石狮子, 屋顶用的上好金丝楠木,方圆一里内便铺满了青砖, 门楣上悬着巨大镶金匾额,一个“莫”字写的格外逍遥。
这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原本只是姜止吟心中猜测,可张家之行完全佐证了她的想法。
由因落, 由因起,她与那云镜中的二人因果早已种下, 公无这番话给了很大提醒,——所以那时她就猜测, 此人她见过——思来想去不是洛州的故人,青州她又不曾去过, 便只剩了仄州,而她观那幼子眉眼恍然间觉得眼熟, 而后终于明白源自哪里——
莫佑泽,仙门大开那日被逐的弟子。
不知自己无意间成为鱼儿的张士德此时正侯在门外, 莫府的总管已经进去报信去了。
好在行事给力,不一会儿,赤色的大门再次打开,可众人一望,便见一名貌美妇人捏着帕子款款而来,“哟,这是何家的贵客?”
“绥远伯府。”
美妇人一听挥着的帕子立刻一停,这才注意到面前人穿着一身武甲,来意不明,“绥远伯今日来莫府有何贵干吶?”
“莫修喆在哪?我要见他!”
莫修喆正是莫家当家家主,如今的三司使。
“家主外出办事去了,今儿个府里正好来了些南方才有的方山露芽,不若先进去吃盏茶?”美妇人瞥一眼外头围着看好戏的人,提议道。
张立德自是知道话中用意,回身忘了眼其他人,甩袖先进去。
张士心望着自己爹进去了,赶忙跟了上去,几个仆人瞬间也跟上。
片息间,赤色大门再次阖上,而外头看好戏的人群一见什么都看不着,也渐渐四散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人群忙忙碌碌,忽然有个卖菜的老人揉揉眼睛食指指着一个方向,颤颤道:“那、那人会飞。”
她的老伴也是卖菜的,铺子就在旁边一听这话立马望去,可视线探去他手指的方向,空空如也。
她道:“果然还是有点儿老花……”
——
内宅,丫鬟上好几盏茶信步退下,美妇人提醒道:
“绥远伯尝尝?”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吃茶。”张立德望了眼那茶,黄绿润泽,茶汤味浓,可惜他并不是为此而来,“莫修喆还需多久?”
“已经派人去请了,不知绥远伯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是为了我。”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美妇人扭过头,这才注意张立德身边的小公子,“这便是贵府公子罢,模样真是一表人才,只是这脸……”说到这里,美妇人一脸困惑,这小公子额心,唇角都有几处伤痕,很是明显。
莫不是被人打了?
府里的公子动的手?
张立德正色:“这脸、正是莫府之人动的手!”
美妇人手中帕子一紧,“府上之人动的手?”
“正是。”
美妇人一听忽然叫来两名侍从耳语了两句,话罢她转过头,“绥远伯稍候片刻。”
两个侍从快步走开,可才出了门,忽地见一人影出现在前头,于是他们又折返回来,
“姨娘,二公子来了。”
美妇人转过头便见莫佑泽已经跨门而入,他望着一屋子人,疑惑:“这里是莫家,绥远伯怎的来了?”
“我儿的伤你不打算有个交代?”
莫佑泽看一眼张士心,不解道:“他的伤关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