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雪(162)

张立德锤桌，瞬间桌子连连颤动，他站起身，“好一个关你何事！”

美妇人捏紧帕子，被这声动静震的有些晕乎，她看莫佑泽，眼里满是怀疑。这位二公子历来爱惹事，最为严重的一次直接断了整个莫家子弟进入圣地的机会。家主恼怒不成，已经狠狠罚过，可他依旧没有收敛一点。他的行为处事，连家主也十分头疼。因为有了无数先例，所以她一听闻张家公子被打很难不怀疑到他身上。

“泽儿，真是你动的手？”

莫佑泽神色冷凝：“泽儿这个名字岂是姨娘能叫的？”他生母为原配夫人，在他心里，只有母亲才能如此唤他。

别的人，他恶心。

美妇人吃瘪，尴尬不语，过了片时问道：“绥远伯，贵公子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张士心垂了垂肩。

张立德一见立马捏住他的双臂叫他挺t直，“吾儿昨日同旧友出街游玩，不知何处得罪了莫家公子，竟惹了一身打。可怜吾儿惧怕，被打还不敢说出姓名，若不是老父亲亲自逼问，这苦要硬吃了去。话的真假，你自可问问裴家，段家，崔家……”

美妇人心一颤，“还不止打了……一家？”

我滴个乖乖，这个祖宗真是个神仙。

匿在屋顶的姜止吟简直觉得稀奇。

毕竟人都是她打的，怎料这张家上门讨债，讨的不是她这个“寻亲的”，而是莫佑泽。

“二姨娘，主君不在你在这瞎掺和什么？”

姜止吟转头看外面，堂屋外来了四五人，每一人身边都有几个丫鬟跟着，显然是主子身份。

每一人着着不同的锦装华服，有翠绿的，琥珀黄的，丝白的，莲青的，湖水蓝的，身材有丰腴且不肥腻的，有苗条的。一样的是，她们发髻都插着点翠珠宝，阳光照射下，好不耀眼。

几人款款坐在堂屋小椅上。

丫鬟端着茶盏给几位纷纷上了茶。

男人么，总是避不了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如日中天的莫家。现今来的都是府里姨娘，虽说受宠程度不同，但总归不是他们这群下人能怠慢的。

二姨娘觉得她们来纯属是听了小道消息，瞧戏来了。自大夫人去世后，家主就将掌家之权交由她，这么多年了，这些个姨娘就爱没事找事，今日听闻绥远伯来了，心里定然没憋着好。

二姨娘：“来了就好好品品我这方山露芽。”

话里话外她都在提警醒这群女人不要多生事端。

姨娘们自然是听明白了，可若叫她们的心静下来什么都不做，可就难办了。

这不，最近很是受宠的四姨娘品了品茶夸了几句就转了话头到绥远伯身上，“哎，贵子一身的伤，看得好生心疼。”

语气听着有些心疼。

“是啊，二公子前些日子才受了罚，今日又给家主闯了祸，太不懂事了……”五姨娘叹气道。

莫佑泽一个眼刀过去。

五姨娘扭扭捏捏不敢说了。

正当之时，一阵扬声传来。

“家主到——”

诸位姨娘一听，也顾不得喝茶了，扭捏了，连忙起身朝门外觑着。

莫佑泽目光悠悠移过去，可动作却没姨娘们那么殷切，他只静静望着来人，神色冷漠。

二姨娘欢喜走过去：“家主回来了。”

莫修喆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一圈子人，与张立德视线撞了个正着。

回时他就听说宅里的事了，对于事情的真假，他不知道。但眼下他既已回来，也用不得一群妇人顶在前头。于是莫修喆转头吩咐丫鬟道：“最近新得了几匹蜀锦，快带姨娘们瞧瞧去吧。”

丫鬟们多是在府里呆了几年，自然不是傻的，只消一个眼神，丫鬟们便明白家主言外之意，“诺。”

话罢，纷纷领着有些娟娟不舍的姨娘们离开。

女人们离开，接下来就是男人间的事情了。

气氛开始有些微妙。

正眼瞧瞧张士心，这孩子与莫佑泽差不多大的年龄，皮肤生的白净，只是那脸上的印记着实有些碍眼。

莫修喆打破静寂，他望向莫佑泽：“他身上的伤是你动的？”

“你不信我？！”

莫修喆道：“爹自然想信……”

想信不等于信，说到底还是不信他。

莫佑泽面上失望，笑着说：“是我打的又能怎样？”

张士心一直在原地当个小透明，听了这话心头原本在打鼓蓦地变成一怔，他没想到明明不是莫佑泽做的，他竟然这么愿意又这么快背下锅。虽然明眼人都能瞧出莫佑泽话中赌气的成分，但起码他的谎言被信了，不是吗？

张立德正色道：“贵子既然承认打了我儿，莫三司该给个解释吧。”

莫修喆面上表情有些微妙，都是些聪明人，又怎能听不懂话中深意？

“传我令，”他深思熟虑后，忽然说，“莫家莫佑泽跪祠堂三月，非有我令不得外出。莫家愿为张家捐钱万金，用以资助我仄州万千将士。”

罚人、捐钱、伤残费、精神损失费……平心而论，最后莫家该给的利益也都给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张立德哼了一声，肃然走了。张士心诺诺跟上。

姜止吟望着两人的背影，再看了眼莫佑泽离开的方向，心里有了打算。

她闪身离去。

替代者

祠堂是莫佑泽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从小到大, 每当他惹祸就会被父亲丢在这里，一次两次，迄今为止已经数不清第几次来这了。这是个冷清寂寞的地方, 但莫佑泽却不厌恶。他不喜欢外面的家，那里嘈杂又令人恶心, 但这里不一样，这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