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雪(173)

她问：“你真的杀了很多人吗？”

爱别离

“阿音……你说什么呢？我何时杀过人。”

他还没领会到郗音这番话意味什么, 有些愣，但同时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深夜，蝉鸣更加聒噪。

月影下, 槐树前两道人影对视而望，夜风将衣袖轻轻拂起, 两人谁也没提前移开眼，一阵僵持。

心间的悲凉与失望隐于面色中，隐忍而淡漠。郗音神情很淡，不知在想什么。

“是么？”片时她打破沉默，“莫府里到底t有什么你是最清楚的……”目光牢牢锁定莫修喆。

时光荏苒，他眼角悄然爬了细纹，容貌虽能寻见从前模样。

可心, 早就变了。

这句话听得太过意外，莫修喆茫然一瞬, 慌忙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然话才出口，徒然间莫修喆察觉到不对, 阿音为何来了？难道就是为了此事？

“你是因为这个才来见我？”他不解。

“是，”郗音继续说, “修喆，不管你在做什么, 收手吧。”她一番话说的泪花凝结眼底，险些落下来。

美人落泪, 见者心疼。

“别哭，阿音”莫修喆凑上前, 却不想郗音背过身，不看他。

想替她拭泪的动作一顿, 沉默须臾，莫修喆自嘲一笑：“这么多年了，你一点没变……可我已到了不惑之年。”

郗音一愣，回身看他，心情却无比复杂。她最在意的从不是最肤浅的皮囊。

对于郗音的问题莫修喆其实能答，毕竟现在对于他而言没什么可隐瞒的，他的执念从头到尾只有郗音啊。

说便说吧！

“当初你被他人忽然带走，什么也没留下，我很担心……”莫修喆道：“我整日找啊找啊，可不论怎样都没有你的消息，就算我中了新科状元，也还是一样，偌大的你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看了眼郗音，“可后来我才知道，你竟是妖族的郗音公主，是被强行带走的！”

人与妖族之间的界限宛若鸿沟，莫修喆很有自知自明——深知就算他把万卷书读破了，抑或坐到整个凡界至高的位置上也不能从妖王手中抢回郗音。

可他做不到，有人能替他做到。

莫修喆只道：“后来一日，我遇见一人，他信誓旦旦许诺能将你完好无损从妖界带出来，我答应了！代价就是替他做事……”

此话一出，郗音绝望地摇摇头，不可置信。

竟是为了她。

姜止吟开口，“你如此做考虑过公主感受吗？考虑过无辜之人吗？”

“考虑他们做甚。”莫修喆道，“我也是没有办法……”

说起来，莫修喆最初的仕途也不算平顺，中了新科状元一开始并未受到重用，而是去了仄州某个小地当了县尉。为政期间，他体桖民情，为民做事，算是难得一见的清官。只是后来，被调往肃山官越做越大直至三司使后，反而失了本性，成了如今这般。

视人命如草芥，好一个没有办法，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姜止吟听着拳头一紧，问道：“给你承诺的是谁？”

一个凡人绝不可能策划整个洛州之变，目前看来莫修喆很可能只是小小一枚棋子。但棋走到今日，小棋亦有大用。

第六感告诉她，真相很接近了。

莫修喆斜睨过来，“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还有，你究竟是谁？”他眼眸凝望过来，幽深而危险，“为何要将阿音卷进来！”

一阵质疑问过来，莫修喆发现姜止吟还在那杵着，一言未发，遂以为是自己震住了她，然而无人注意的一息，姜止吟五指虚握着。

仔细看不难瞧出，这是个握剑的姿势。

只要稍一凝神，霜华剑就能立马取下莫修喆的狗头。

然杀心虽起，姜止吟到底还是没动手，毕竟莫修喆是已知的唯一线索，不可心急。

虚握的五指又慢慢松开。

“修喆，”郗音手中突然提了剑，“你若执意不说，从今以后，彼此间的情谊便忘了吧。”

“阿音！”莫修喆的脸一下就黑了，他没想到郗音会为了别人要同他一刀两断。

彼此喜欢过的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告别这一步，怎么看场面都有些伤感，然而姜止吟远远望着这里，忽的眉心微颦，察觉到一丝不对。

有杀气！

“快走！”来不及让她们继续下去，姜止吟提醒，“有杀气！”

话音刚落，月影似乎都抖了抖，藏了起来，连蝉鸣声也没了。

霜华剑立现，朝一处劈去。

那里是一处山石，距离很远，肉眼见没有一人，然她却感受到隐匿在那的气息。

她目的很简单：逼他们现身！

剑落山石，砰”地一声，大地似乎都在晃动，倏而无数碎石冲天而上，翻滚着，犹如利箭般四散而去。

“竟被发现了。”乱哄哄的声响，三道身影终于现身。

看身形是二男一女，都带了面具遮挡，因此看不清具体相貌。

莫修喆起初听到姜止吟话还愣了下，按说四下安静的很，除了他们也没人了呀？吓人的话谁不会说？所以他只当小姑娘来吓唬自己来了，只是才这么想，忽见小姑娘用剑将整个山都劈了，这下可震惊坏了。

要命的是，杀手也出现了！

这可不得了，怎会如此巧合呢？他才见到郗音杀手就来了，很难不让人遐想。

莫非是他派来的……

想到这莫修喆面色沉到谷底。

来了杀手，郗音这会儿也顾不得儿女情长了，拿好武器，就是干！

于是就出现了二对三的一个场面，莫修喆只身呆在暂时的一个护身阵中，毕竟他真的只是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