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雪(67)

果真不记得他们了。

自她前晚听完花妖的话后，便有了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简单来说，她利用符箓做了茶楼那场大戏，一场逼真的不能再逼真的戏。

而这之后又特意换一身幻术，看来是起了作用。

借着机会，方炯道：“把你知晓的都说出来。”

蒙长老睥睨着妖伫立，看不出在想什么，但她看着妖的神色从始自终都是不茍言笑的厉色，仿若只是看一摊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物品一般，冷漠而绝情。

架在妖脖子上的剑同时朝里压近。

妖自然感知脖子骤然的异样，身子本能的想要躲开，可谁曾想到，那人眼神不变，厉色甚至更狠。

忽而，抽出的剑猛地一划脖间。

霎时，热流淌下。

“别磨磨唧唧。”木淮继续警告。

这一警告换作往常，无伤大雅，可有了前头的威慑，却大不相同。毕竟，同鬼门关比起来，体面、冷傲，通通不那么重要了。

这不，剑自从见了血后，妖就浑身僵硬不敢再动，只捂住脖颈颤颤扫一眼众人，压低眼，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都说。真的！”

似是怕她们不信，妖连连颔首。

“说吧。”方炯应它。

而蒙长老依旧无多少情感色彩，更没把剑就此收回，但语气同先前一较，好了不少，听起来淡淡的。“全部。”最好不要隐瞒。

蒙长老虽然没明说什么威胁话，但对妖来说，脖子上的凉意确是实实实在在存在。

妖很明眼色，顶着数双审视的目光开始循循道来：“我本来就是从妖界逃来这里的小妖，平常没做什么坏事。因遭人追杀，这才逃到这里来，可谁曾想到这个山洞里竟然还有人，我方到这里，那人一言不合的就要杀我。还好有各位高风亮节、德厚流光的义士我这才能从那恶人手里捡回一条小命。诸位大恩大德，小妖没齿难忘。还望恩人留下名讳，日后我做牛做马也要感谢还各位义士的恩情。”

木淮挑眉： “呵。”

这张口胡来的话，倒也像妖能说出来的。

知道内情的方炯略微点点头，很配合的忍住不去拆穿它。

而不知道内情的息娩之，乍一听，投去的视线多了几分悯色。蒙长老和那女子以及苍晚清倒没什么过多反应。

只此时，蒙长老犀利抓住一点，问妖：“为何从妖界逃出来？”

“我是从妖界囹圄逃出来的，实在无处可去，这才来到这。”这话有些答非所问，但给了一个信息——它是罪妖。

蒙长老凝眉。

息娩之：“囹圄怎可随意逃出？！”

木淮：“无碍，既是罪妖出逃，便再将它压回宗门牢狱。”

方炯一疙，心想现下决计不能让他们把妖带回宗门。

但江伥忽道：“我既然来自妖域，不是应当押回原处？”

姜止吟侧目，虽明显感觉到妖方才的话多半有心而发，但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妖界囹圄简单来说相当于圣地各山里的牢狱，内里关的也都是些十恶不赦的邪祟，为四界所不齿。

而刑罚手段则有过之无不及。

如此境况，它又为何坦白自己是囹圄罪妖一事？

图什么？

姜止吟： “它需跟我们先回宗门。”

伥妖闻言呆了眼，似是不敢相信。

见状，姜止吟沉吟下来，细细屡起各种细节。

见她一直不说话，不知心虚还是其他，妖时不时抬眸看一眼。而妖既然敢看，自有木淮，方炯二人轮流回视过去。

之后的几息妖明显无甚小动作。

终于，姜止吟眸色一闪，从妖方才言行中品出另一番意味。

它在害怕和期待。

怕他们真的将他押回宗门。期待回囹圄。

或许，他们不理解的，对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聚灵阵（修）

妖也没发现自己暴露意图, 只是眼瞅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听过它罪妖身份后，神色各异。且先说他们当中瞧着最有威严那人。

她唇角绷紧，探过来的视线好若深潭, 无形中透着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她身旁几个小辈，有惊讶、无动于衷亦有几位他揣摩不出的神色。

不知道为什么, 它觉得这种寒颤的冷意有些熟悉，莫名让它想到前不久，它被生生打出妖丹那时。

又多想了。

他们只是陌生人，哪来的熟悉感。

江伥耸耸肩，浑身上下渐渐舒缓下来，心底告诉自己，它最近过于紧张, 应该要想，起码现在自己的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虽然保住只是相对, 但对目前来说，对它也算够了。

既已达到目的，妖也不必再说什么漂亮话。江伥双指并拢行了个扶额礼, 算是给它口中的“大恩”完美画上句号。

一时间寂静无声，蒙长老原就离妖最近, 听了妖那番话后眼眸微动，不知想到些什么, 放下对妖来说极具威胁意义的剑。

“押回去。”她转头，背过她们, 只不咸不淡说这一句。

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押回去就不再是妖界的囹圄了。至于押去哪, 那自然是梵尘山的夜牢。毕竟，妖身上谜团待解, 他们更迫切需要弄清其中因果去救人。

而另一头，楚姚山的木淮息娩之二人本就是听从师命下山，如今押妖一事有了人做，便要踏上返程。

姜止吟身边突然一空，回身看见息娩之将木淮拉到一齐，她眉眼弯弯，对蒙长老道：“前辈，我先行一步。”

蒙长老点头。

倏而息娩之看过来，对她道：“姜止吟，我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