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雪(74)

姜止吟跟在后边，四下留神。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路走来，遇见了不下百数的结界，大大小小的都有，但全都无一例外的几息内俱破，简单的就好像，有人料到她们的来临。特地欢呼，庆祝她们此刻的胜利。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荒山亦像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巨大囚笼。

这座荒山完全没有她想象那般不堪，其实内里同灵山外景一样，有太阳的昏黄，亦有花草，灵物的繁茂。

也是因为发现这些，她还发现——此处草木含泥，山内尚有云雾未散。

但按常理说，谷内崖壁高耸遮云，内里应当罕有阳光，只是如今再瞧，却大相径庭，叫人徒生怀疑。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无路，他们到了四面俱是墙的地方。

墙由凡界的砖石垒砌而成，定然不会生生长出，说明，有人曾来过这里。又或许，她们要找的地方就是此处。

姜止吟抿唇，别开目光细察周围。

她记得方才走过的路明明云雾缭绕，阳光明媚，此处却洁净无瑕，光亮稀少。且不说两者一较差别过大，即便此行的终点仅是墙，也是万分可疑。

好在不是在响洞那样，只有墙，最中间的墙侧有一个玄关。蒙长老上前一拧，门就开了。

方炯惊叹着，原以为又是要劳累一番，这次竟这么省事进去。

姜止吟轻抿双唇，跟在后头进门。

而后，她神色微动。

一墙之隔，方还光线昏暗，一进门就黑得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行在前头的蒙长老打一响指，将内里映照半亮。姜止吟跟在她身后几臂远的距离，却也瞧清了内里的大概结构。

看得出来，最中间一地闪着水波似的光，是水池般的东西。

左右边尽是坑坑洼洼的墙壁，洼里一片模糊。瞧不清什么。

片时，姜止吟跟着前人朝那唯一瞧得清的水池走近。

“怎么感觉……有股很奇怪的味道？”方炯越走越近，倏然念叨。

话音刚落，灵折子全然照亮了这片区域。

同时，血腥味扑鼻而来。

就着光源，众人抬眸一看，隐约见血池最远端靠着数个糊影，看轮廓是人没错。

姜止吟：“......”

她垂眸看着淋淋鲜血生生染出的血池，久久一滞。

是黑衣做的？！

还是伥妖？

“唔——”

耳边忽响起几声干呕，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起先走在前头的方炯逃也似得移远几步，显然是鲜少见过此等血腥场面，不适的干呕。

半晌，呕吐声渐渐弱了下来，方炯顺了顺胸腹，慢腾腾t回了原位，看着好受不少。

“他们……都死了？”方炯才知道方才自己闻到的怪异感从何而来，想到这血池多半就是人血生生染成，便有些悚然：“是噬灵阵害的？”

姜止吟：“嗯。”

方炯哑口无言。他情知这群人，或者说已经没有生机的人，多半是无辜死亡。

他讨厌血腥气，无论何时。

有些难过的他顿时移转视线不忍再看，于是持着先到别处寻寻线索的念头，他转过头，打量起其他地方。

可才摸着弱光没看几眼，苍晚清也突然过来，他一点太阳穴，用冥视瞧着什么。

心中挂念着左右两边墙壁是何物，方炯看一眼便忙着自己的事。

这下，屋内的人分系三拨。

前头，蒙长老同素衣先行到模影面前，开始搜灵。姜止吟回望，发现其他两人不见踪迹，一时顿住。远远一望，原是先搜其他地方去了。

下意识看一眼苍晚清，却见他掩鼻站在血池半丈开外。少时，不知恍然发现什么，他朝蒙长老的方向瞥去，但也仅是短暂一瞥，末了敛眸。

方炯也全神贯注看着什么。

见现下无事，尚没危险，姜止吟便由着他们自由探索，余下的，就不甚注意。

忽的，蒙长老侧过头，同身旁素衣轻说句什么。

如此一看，搜灵也是有了结果，见状，姜止吟当即就过去。

两边仅隔几寸距离，三两步就能走到。

然她刚迈开两步，忽的，一个极轻的，说不清到底是人声还是其他的声音响了一剎。

姜止吟脚步一停，想寻出方才声响的来源。

她回眸朝师弟和方炯的方向寻去，见他们依旧目光复杂的看着某处。也恰是这时，似是发现什么，两人先后转身，相视一眼。

仿若某种信息互相确认完毕，石壁旁，苍晚清方炯又各自移开目光，坚定地朝剩下的两侧里墙走去。

确定刚才异状他们没听到，她登时别开视线寻找方才动静的出处。

只这时，本就昏暗的室内倏忽变得刺骨逼人，奇怪的是，这股寒意没持续多久，几乎是出现的第二息仿佛泄气的气球一般，不受控制地弱了下来。

不一会儿，寒气全然退却。

这快的不能再快匿起的变化，不亚于好像只是错觉。

但此时一种微弱的，被死死注视的感觉绝还未散去。

来源是头顶。

姜止吟心念一动。

灵气幻化的光让此处亮了一瞬，借此，她缓缓抬头——

高顶几丈外，生锈的长链如青丝般坠下，光影中，每条铁链都有一道模糊的人影，一道、两道....数不清到底多少道。

兴许是因为有了光的原因，埋首不动的众多人影中，姜止吟注意到，一具躯干挪动半分。半晌，他动了动，一张脸由此显现出来。

那是一张披头散发，眼半开半阖的脸。

“何...人？”视线的终点，那人虚虚开口，听着语气，应当是受了极重的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