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诡闻集(100)
田有亮没放在心上,顺口问了句:“谁?”
直到士卒把名字说出来,田有亮突然正色,赶忙让他把人带进来。
“田有亮,当年那桩错案的证人我找到了。”胡兆瑜开门见山对他说。
田有亮手一抖,当年的事确实有他一部分责任,但当时他为了保全官职,始终没有站出来。这几年他想过弥补,却无济于事。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田有亮清了清嗓子问他。
胡兆瑜冷哼了一声,“我的下场,就是你今后的下场。等证人出来指证,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将来你会和我一样,跌落谷底。”
“兆瑜,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是何苦呢?”田有亮对他说,“你该朝前看了。”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胡兆瑜怒吼道,“那种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你怕是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吧。”
田有亮盯着他,岔开话题一字一句问:“颜大人给你钱让你去还债了?”
“是。留给你的好日子不多了,好生享受吧。”
胡兆瑜一刻也不想和田有亮待在一起,转头就走,把田有亮挽留的话抛之脑后。
看见他的背影消失不见,田有亮逐渐变得慌乱。
他辛苦打拼出来的生活,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田大人?田大人。”
田有亮思考得太入迷,都没能听清身旁有人在叫他。良久才从神游里抽离,应了句,“啊?颜大人?您的病痊愈了?”
“没有大碍。”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田有亮在旁边口若悬河汇报这段时间衙门的公务,“九月初十……”
田有亮的专业能力没话说,颜鹤颔首,朝他吩咐道:“调些官兵藏在东桂街,等我暗号,暗号一出立马冲进去逮人。”
“好。大人要逮的是什么人?”
“赌徒。”
尾音还挂在嘴边,颜鹤人已经走到门口。光从天边乍泄,颜鹤的身影被拉长,光影倒映在地面上。
*
东桂街不是肃州最繁华的街市,反而能用人迹罕至来形容。马车在一间普通住宅门口停下,颜鹤环顾四周,朝大门走去。
家丁分列两旁,看见有人来了立即走上前,抬手拦住去路。为首之人伸出手,只说了两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拿来。”
郅晗扎着高马尾,以头冠束发,一身黑衣干脆利落。站在颜鹤身旁,俨然是随行小厮。
她摸出邀请函,递了过去。
家丁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番,“进去。”
走进府邸,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前厅,地面铺着上好的青石地砖,光滑如镜。
四周墙壁皆挂着名贵字画,山水花鸟,每一幅各有各的特色。前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桌案,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和精美的玉器。
穿过前厅,进入庭院。正中央的池塘里游弋着五彩斑斓的锦鲤,池水中荷花亭亭玉立,散发出阵阵清香。而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树之中。
内室摆设也极为讲究。瓷器、玉器、铜器等古董琳琅满目,摆放得错落有致。
如果颜鹤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或许会很喜欢这间古色古香的古宅。
选择如此雅致的地点行赌钱的茍且之事,简直糟蹋了这间屋子。
跟随指引走进最里面,昏黄的灯光在四壁跳跃,投射出斑驳的光影。喧哗与嘈杂之声交织在一起,无一不让颜鹤觉得聒噪极了。
木质的赌桌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如玉,铜质的骰盅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几个人分开而坐,随手挥出去的赌注就是有些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宗哥,怎么不过来玩?”有人朝主座挥手。
“你们先玩着。”
顺着声音望过去,主座上坐着的,应该就是刘宗。如果他开的不是赌场,或许能用青年才俊来形容。
颜鹤径直往刘宗的方向走,端起酒杯率先开口,“这位就是刘宗刘公子吧,久仰大名。”
“你是?”
“在下宋理,在邻州开了家地下赌场,听闻今日你也在,特意慕名而来。”
刘宗端起手边的酒杯和他在空中对碰,“生意怎么样?”
“一般。”颜鹤一脸叹息,“这段时日官府查得严,我都不敢太张扬,关了几天了。”
刘宗对这句话深感认同,点头道:“确实,肃州同样查得严,不过我照样开得顺风顺水。”
“仁兄怎么做到的?”颜鹤装作不知道,好奇道。
刘宗屈手点了点脑子,“只要胆子大,官府算得了什么?”
顿了顿,刘宗看了他好几眼,“我看你有些眼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才来肃州,仁兄大抵是记错了。”
颜鹤拱手作揖,眼神真诚,问他,“福聚堂的好名声已经传到邻州,仁兄如此厉害,可否告诉我如何提升赌场品质?我将仁兄看作榜样,致力于将赌场做得和福聚堂一样。”
人总是抵挡不住夸奖自己的话,看似用心的褒奖几句,就能快速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
刘宗笑了几声,嘴唇一张一合,压低声音说:“这得靠脑子。要想让那些赌徒心甘情愿来赌场赌钱,就得先让他们赢一笔,再慢慢让他们输,中途偶尔再让他们赢两次,这样他们就会觉得自己有赢钱的潜力,自然而然就来了。”
“赌钱输赢不是靠运气吗?还能控制?”颜鹤问。
听见这句话,让刘宗升起警惕,“你不是开了赌场么?这个也不知道?”
颜鹤摇头道:“平日里赌场都是手下在管,这不才想着来学几招,让赌场生意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