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南安诡闻集(108)

作者: 我观风雪 阅读记录

文书瞧见刘母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立马上前拉住她,“婶儿啊,您先别激动。大人也没说您儿子就是凶手,深呼吸……”

这边是场面失控的闹剧,另一边郅晗正蹲在摆放着胡兆瑜的尸体床边,视线直勾勾盯着他的手看。

胡兆瑜的尸体僵硬地躺在木板上,双手平行搭在身边。那双手不像是天天在庖屋里烧火砍柴做饭的庖厨,反倒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

看见那双手,郅晗想起来前几天去庖屋烤野鸡时,意外撞见胡兆瑜在处理伤口——他的食指在砍柴时被斧头砍了一刀,血肉模糊,就算是愈合了也会留下一道大疤。

她拿起胡兆瑜那双已经僵硬的手,仔细地反复看了好几遍。手上不仅没有那道刀疤,更别说平时做菜烧火时留下的细小伤痕了。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具尸体不是胡兆瑜的!

“颜妹……颜鹤。”意识到场合不对,郅晗及时噤声,换了个称呼。

四周环境嘈杂,她的声音还是从夹缝中传进颜鹤耳里,几乎是同时,颜鹤便应声望过来。

“嗯?”

“你还记得抓野鸡那天吗?我去庖屋做烤鸡的时候看见胡兆瑜被斧头砍伤。那道伤口不小,必定会留疤。”郅晗举着他的手,说,“但他手上什么疤痕都没有,这具尸体可能不是胡兆瑜的。”

细枝末节也是破案关键。

如果胡兆瑜没有死,那面前这具尸体是谁的?

刘母迈大步拥上前,视线落在那道无头尸体上,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她身躯一震。她有些急切地解开尸体身上的衣服,后背那道胎记映入眼帘。怪不得她觉得这具尸体这么熟悉,这是她的儿子!

“义儿。”两行清泪从浑浊的双眼流出,哀莫大于心死,她的眼神已经变得空洞起来。

颜鹤看了文书一眼,轻轻抬手将他招过来,用一贯柔和的语气说:“这里不太适合她待,先带她去二堂厢房休息,稳定情绪再说。”

“是。”

等文书领着刘母离开后,颜鹤侧头开口,“小晗,我们再去一趟胡兆瑜的家。”

还没走出门,一连在田间和老百姓共同劳作了半个月的张爻赶了回来,打断了颜鹤计划里的行程。

“听清儿说,有亮离世了?”张爻试探地问,企图从颜鹤口中得到否定。

尸体还未下葬,正赫然摆在那里,让张爻最后的念想都落空了。他咬着牙问:“是谁干的?”

“暂时还没查到。”

张爻是做官以后才来肃州的,那时田有亮已经官至同知了。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承蒙田有亮诸多照顾,仕途才走得比较顺畅。

于他而言,田有亮是贵人,更是好友。

“张大人认不识得胡兆瑜?”颜鹤问。

果不其然,他点头道:“认识,他以前是个县丞,我们见过几面。”

“那你知道他和田有亮有过什么恩怨吗?”

“这……”张爻想了想,才开口,“得追溯到好几年前,那个时候胡兆瑜还没有被辞官。”

几年前,胡兆瑜在县丞位置上可谓尽心焉耳,事事亲力亲为,收获了比知县更多的好名声,他也乐在其中。

某天,知县把一桩案件交给他,美其名曰给他锻炼,以便将来能升官做知县。

胡兆瑜满心欢喜接手这桩案件,可深入了解以后才知道这是块烫手山芋。对方世家门阀,岂是随随便便能把案子断清楚的?

于是他找来田有亮帮忙出谋划策,是按律法秉公执法,还是看在他们家族的份上走个过场。

田有亮选择了前者,还叩其两端给他分析了如此断案的利弊,最终成功说服了胡兆瑜。

后来胡兆瑜按照田有亮的说法敲定了判决,行刑之后却发现了其中还存在尚未查清的隐情,导致那个人因此冤死。

世家门阀哪里受得了这种气,于是把所有怨恨都发泄在胡兆瑜一人身上。他们动用官场人脉让他丢了乌纱帽,就连维持生计卑微求工也四处碰壁,日子可谓过得异常艰难。

“就我知道的情形来看,胡兆瑜对有亮是恨之入骨。”张爻说,“对于此事,有亮心生愧疚,曾斥重金资助他。可他死活不肯接受,把我们通通拒之门外。”

厘清前因后果后,郅晗开口道:“原来这就是他们关系破裂的原因。”

“嗯。”张爻点头,说了句公道话,“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胡兆瑜,他的运气委实不好,偏偏是这桩案子的负责人,也就成了别人出气的靶子。”

分明不是单单一个人的责任,却由他独自承担,其他人依旧过得风生水起。换做是谁也会承受不了。

*

陈婶卖煎饼的地方固定不变,颜鹤和郅晗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准备收摊回家。

“我来帮您吧。”颜鹤边说边挽衣袖,帮她收拾碗盆。

陈婶连忙制止,“别……我来就行,大人身份尊贵,怎么能做这种事。”

“大家都是人,都一样的。”他不带犹豫地说,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

回家的路上,陈婶突然问他,“兆瑜他……是不是死了?”说着说着情绪变得激动,“我早就说了叫他别去赌别去赌,他偏偏不信!以前他不是这样的,自从被辞了官之后就自甘堕落,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郅晗走在旁边,默默叹了口气。论赌博给人的危害,真是威力无穷啊。

陈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我早该料到的,这几天他天天早出晚归,闲暇时候就把自己关在柴房,门锁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上一篇: 真梦茧 下一篇: 黄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