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糖(141)
朱超面露急切,舌头都打了结。
话音未落,阮糖就抡起右掌直直地劈向他。
她屈身扣压上他的手腕,迫使他的腕部关节受到掣肘,膝盖一弯,差点半跪下去。
“阮糖,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
朱超疼得叫嚣,急得咬牙。
阮糖的脸色更冷:“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两正僵持,那个纹着花臂的大汉已经身形敏捷地逃脱警员的桎梏。
他伸手抵在嘴边,吹响了一声口哨。
须臾,不远处的包厢里有一群身形高大的黑衣人鱼贯而出,和那个花臂大汉身上穿的衣服款式一样。
竟然还统一安排制服,挺会玩。
阮糖目光如炬地射向那个包厢。
看来那里头的人才是重中之重。
她刚想奔向那间包厢,一阵枪声就像爆裂的冲击波,在空气中震荡出骇人的回音。
枪声一响,酒楼里的人们受到惊讶,不由得慌乱尖叫,四窜逃亡。
周围乱成一团,散在各处的警员循声全都跑上二楼,集中到此处。
“抓人!”阮糖甩下话音,摸出腰侧的手枪,陷入激战。
她在枪林弹雨中,身姿轻巧敏捷地向前跑,往那个包厢飞奔而去。
她挥拳跨步蹬腿,刚刚撂倒一个袭来的黑衣人。
注意力还没分散到别处,不知道远处有人已经拿枪对准了她。
子弹射出的那一刻,阮糖被一股力道袭来,连抱带推地倒向右侧,顷刻卧倒在地板上。
周淮煦抱着她,眉峰紧拧,沉重的喘息声落在她的耳边。
阮糖的心脏猛烈跳动,缓过神来,对上周淮煦那双深邃的漆瞳。
两人顿了一秒,迅速起身。
好在双方都没有受伤。
朱超站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位置,扯起嗓子大喊。
“你们快追,别让那群人跑了!”
阮糖循声望去,只见朱超正和一个黑衣人激烈地缠打。
他的额上青筋凸起,抬脚踢翻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朱超刚想挪动脚步,嘭的一声,他的身体猝然震住,胸口喷涌出如注的鲜血,直直地倒到地上。
“朱超!”阮糖的眼瞳紧缩,立刻飞奔过去。
她将中弹倒地的朱超扶起身。
他的脸色惨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鲜红的血自他的胸膛流淌出来,浸染了她白嫩的双手和衣襟下摆,染红了阮糖的眼。
“朱超,你坚持住。”
阮糖伸手帮他按住伤口,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淌而过,止都止不住。
另外几名警员已经快步跑去追那群跳窗逃亡的人。周围乱成一团,朱超恍若未闻。
他张了张干裂的唇,费力地发出嘶哑的声音:“我不是内奸,我只是看到——”
他的话音一顿,表情痛苦,吃痛地咳出一口鲜血,随即双眸闭阖,晕了过去。
阮糖攥紧他染红的衣角,千万种愁绪涌上心头,有愧疚有悲伤有懊悔。
她将朱超交给身边的警员,命人赶紧将他送去医院。
她握紧手中的枪支,迅速加入行动,开车去追捕那群嫌犯。
夜色如墨,乌云绵延密布,沉沉地压下,似将整座城市笼罩在阴霾之中。
阮糖他们最终还是没能追上那辆车。
她领队赶到滨城第一人民医院。
彼时医院的手术室外,显示屏上映现着“手术中”三个字。
朱超早已被医生护士推进去抢救,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
阮糖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望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沉沉的氛围,没有人说话。
片刻后,一阵冷冽的男声打破了阴郁的沉寂。
“朱超应该知道内情,他这次是单独去打探消息抓内奸的。”
周淮煦沉沉开口,清冷的嗓音落在夜色中显得极为悲凉,染满了各种情绪。
有警员坐立不安,站起身,皱着眉头问:“那他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我们之前都错怪朱队长了。”
“原来他是个好人……”
阮糖眉眼低垂,低声道:“他之所以不说,也许是怕打草惊蛇。”
她的嗓音微哑,“这其中肯定有隐情。”
他们无法得知真相,只能静待朱超醒来,才能寻到一个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场手术持续的时间很长。
当晚凌晨两点,朱超终于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
他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躺在医用担架车上。
他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双眸紧闭,整个人仍旧昏迷不醒。
周淮煦他们轮流守着朱超,让阮糖先行回家。
她还有其他事没有处理。
凌晨两点半。
阮糖筋疲力竭地回到阮家,别墅门前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她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内静悄悄的,笼罩着一股清冷死寂的氛围。
阮糖蹑手蹑脚地走进偌大的客厅,一阵男人重重的咳嗽声就将她的脚步钉在原地。
阮渊坐在不远处的深棕色真皮沙发上,面容冷峻肃穆,尤带着愠怒。
他浑重的气音从胸腔里发出来,震得人都能抖三抖。
“你还知道回来,知道我和你妈在餐厅等你们——”
他的埋怨声在见到阮糖浑身浸染的血迹后,戛然而止。
一旁的柳玉莹更是尖叫出声:“糖糖,你受伤了?!”
她疾步走到阮糖的面前,忧心忡忡地打量她。
阮糖顺着柳玉莹的视线望向自己染了血的衣襟,恍惚了两秒才道:“妈,这是我同事的。”
她揉捻了下带血的衣角,蜷缩的指尖泛白,与刺目的鲜红碰撞出强烈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