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蝶(116)
梁矜饿着肚子在门口等着,田芝还在上班,她第一次来也没有钥匙。
终于等到田芝回来,她拎着菜市场买来的菜,热出了一身汗来。
梁矜帮着妈妈提菜,两人进到厨房里做饭吃。
厨房是公用厨房,她们做好了饭就在房间里支了一张折迭桌,梁矜觉得口渴,田芝给她盛一碗排骨汤喝。
排骨的价格不便宜,她一个人在外面,工资不高,田芝是知道女儿从燕京回家才舍得买了煮汤喝。
田芝吃着菜,“他叫什么名字?”
“沈泽清。”梁矜说完,喝了两口汤就不想再吃了,“我跟他合不来,马上也准备分手了。”
田芝惊讶了一下,她没想到发展成这个样子。
“你爸爸不同意吗?”
“不是因为爸爸,”其实不光是梁伟不同意,田芝也觉得梁矜交的男朋友不太妥当,梁矜当然能看出来,“我还是想去读书。”
梁矜的男朋友大她好几岁,两人家境相差太大,几乎没什么能结婚的可能性。
沈泽清不过是玩玩而已,田芝却担心自己的女儿陷进去不能出来,现在看梁矜的意思还是清醒着,知道不该跟这样的男人掺和在一起了。
“好,读书好。”田芝吃着米饭,梁矜最终还是没提起她要去港城读书的事,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等申请通过了再跟田芝说也不迟。
那次梁矜戴的羊脂玉镯就不像是假货,田芝怀疑过,后来知道她才想到大概是那个叫沈泽清送的,“那个镯子也是他送的吗?”
梁矜点头,沈泽清送给她的东西她都收着。
首饰珠宝她也没有用途,没有非要不可的必要。
梁矜放下碗,“我会把东西都还给他,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吃完饭,田芝和梁矜一起收拾,见女儿没有剧烈的情绪波动,田芝就放下心去洗碗拖地了。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田芝白天工作得累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梁矜怎么也睡不着,她望着外面如蜂巢般的万家灯火,秋风转向后吹到胳膊上尽是凉意。
今天是回到溪城的第一天,梁矜却已经想回燕京了,可她原来并没有多么喜欢燕京。
她总是讨厌燕京寒冷的天气,干燥的风猎猎作响。
手机屏幕亮起来,是沈泽清发来的信息,半夜发信息,以为是稀松平常的问候,没想到惊得梁矜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在楼下,而且是现在。
困蝶
沈泽清千里迢迢地来到溪城,梁矜竟然不想见他。
田芝的住处梁矜问了才知道,沈泽清却能毫不费力地找到这里,在楼下等着见她,来得这样快。
妈妈睡得很安稳,梁矜下了床,她站在窗前,万丈高楼下,几盏旧路灯照着一个人影。
梁矜后退着拉上窗帘,将房门钥匙放进衣袋里,她还是决定下去看一看。
封闭的电梯一路下移,带起令人头晕的失重感。
楼道门口的地面覆盖着一层青苔,潮湿的水汽掠过梁矜清晰可见的脚踝,月光撒在胳膊上像是结着霜。
沈泽清站在原地,那通打来的电话一开始说得不知所以然,可要是梁矜确实没有什么事,她的弟弟梁晨也不会贸然地给他打电话。
今夜的梁矜,周身颜色格外的浅淡,走动的身形外似乎笼着一圈勾勒的光边,像是藏蓝的海洋里发着幽光的水母。
她脸上巴掌的痕迹尚未完全褪去,在苍白肤色的映衬下那些红色颇为触目惊心,跟长指甲挠出血印似的。
沈泽清迈步一步,他的手擦过女孩的脸颊,就此错过。
梁矜此刻却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不愿意让沈泽清来安慰自己。
“我父母都知道了,他们让我跟你分手。”
沈泽清意识到梁矜的抗拒,她受了委屈,身上还有父母加诸的压力。
但是那个会靠着他肩膀放声哭泣的梁矜只是站在那里,什么动作也没有,甚至不想在自己面前掉眼泪。
“这件事情并非是我有意透露,”沈泽清遵循着逻辑理智地解释,可他到底是停顿下来,冷静得过分的沈先生居然哑口无言,叫出口的只有“矜矜”。
沈泽清什么查不到,谁给梁矜家里打了电话他也一定能查出来,“是你家里的人,对吗?”
梁矜没追着沈泽清要答案,沈家对她是何态度,从张明晗和方苑的话就可见一斑。
他们管不了沈泽清,便只好挑软柿子捏,从自己这里下手。
沈泽清默认了,梁矜猜得不错,尽管方苑谨慎,最后查来查去还是查到了她的头上。
无论是谁告诉的梁伟都不重要了,梁矜明白她要跟沈泽清提出分手,桥归桥路归路。
“我们分手吧。”
黑夜寂静,不如夏季那般聒噪,蝉鸣已经被秋风所杀,绿中带黄的落叶铺落。
梁矜忽然觉得害怕,梁伟打她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怕,她低头瞧见落叶已经落在脚上,养分流失,那点绿色消失不见后生命便彻底地走到了尽头。
沈泽清的手卷进外衣的口袋里,他掏出的烟是凌晨夜空的颜色,沉重的蓝,缠绵着白色的雾气。
没能保护好梁矜是他的错,一个改正的机会都不给他未免太过残忍。
经过前些日子繁重的工作,今天又连夜坐飞机来溪城,留在沈泽清神色中的疲乏愈加深远。
“矜矜,不要冲动。”
梁矜没有冲动,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我希望你可以答应,当初不是说过我可以跟你提出分手吗?”
星火急促地燃烧着,沈泽清沉声道:“我说过这段关系没有期限,你可以提分手,我也可以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