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蝶(117)
“我们没有法律上的存续关系,分手并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梁矜知道她不能一直咄咄逼人下去,“我不该妄想和你有一个结果,是我配不上你。”
话语迂回曲折,无非是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被分手,而要他主动地提出分手,那样的话就是沈泽清甩了梁矜。
烟啪嗒掉在地上,点着的火艰难地燃烧,有即将熄灭的趋势。
被分手也好,分手也罢,沈泽清从来不需要特意的抬高来维持自己的自尊心,他不在乎谁配不上谁的问题。
“这次是一个失误,我会让他们闭嘴。”
“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还是要继续吗?”梁矜对上沈泽清的视线,凉薄如水的目光,冷得仿佛掉进冰窟里。
“我本来可以不用被攻击和谩骂,可都是因为你,因为和你在一起,我现在要整天地担心。”梁矜的情绪激动起来,苦咸的眼泪流到打伤的脸颊上如同往伤口撒盐一般,“是你家里人亲口说的,不要我高攀你,我也不想嫁入豪门。”
人在受到委屈以后头脑发昏,说出什么冲动的话都很正常。
沈泽清慢慢走过去,皮鞋踩灭了艰难存活的火苗,他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拥抱梁矜。
梁矜环抱着自己的胳膊,她受惊叫道:“不要碰我!”
是的,不要碰她,不然费尽千辛万苦构筑的心理防线就要崩塌,梁矜绝不允许。
沈泽清问:“矜矜,你真的讨厌我吗?”
“是。”一秒也没有犹豫,梁矜立刻脱口而出,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周旋下去。
沈泽清拉着梁矜的胳膊,将她抱在怀里,无视着声嘶力竭的警告。
这两个疲惫的人,像是两只争斗的困兽,却又相拥在一起。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木质香依旧温柔地包裹着梁矜,入目是沈泽清的肩膀,而她的眼泪湿掉了衣服的一小块布料。
梁矜安静下来,沈泽清的手没有卸下一丝的力气。
“我是认真的,不是冲动之下的决定。”
波澜不惊的一句话,掀起的波涛汹涌。
“我们不合适。”
沈泽清喃喃道:“没关系,都没有关系。”
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习惯,如果这辈子不行,那还有下辈子。
梁矜的心是冷的,沈泽清的心是热的。如果捂不化冰冷的心脏,那他就和她的心冻在一起。
她不喜欢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待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矜矜,明天跟我回去。”沈泽清掏出手帕,他擦掉梁矜脸上流下的眼泪,“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梁矜下意识地摇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沈泽清哄着她也没有用。
“我想在这里住几天,不想回燕京。”
其实是不想回到西海街的院子,她总觉得自己是被困在了那里,她需要剪开一个口子逃出去。
沈泽清的手帕擦拭到梁矜湿润的睫毛,他此时格外地好说话,“好,矜矜在这里住几天,等我处理好了就接你回去。”
梁矜没心思听沈泽清说什么,她想要的好聚好散困难重重,唯一的希望就只寄托在港大的留学项目上。
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房间的,梁矜的双腿支撑不住就瘫软在了床上,窗外的万家灯火变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巢窟。
她想往下看一看路灯的人影,可怎么也动不了软弱的双腿。
妈妈在一边熟睡,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凌晨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
梁矜拉着被子给妈妈盖好,她仰望着天花板,脸颊上的刺痛微小,眼泪被手帕细致地擦干了。
要再狠心一些,再狠心一些,才能安全回到原来的生活中。
待在溪城的两天梁矜浑浑噩噩地度过,沈泽清当真遵守了诺言,没再要求梁矜跟他回去,而是独自返程回了燕京。
到了假期结束,开学在即,梁矜不得不飞回京大上课。
假期调休,中文系的学生紧张地上着专业课。
各个专业的学生都不清闲,万乐菱从管理学院过来,非要见梁矜像是有急事。
梁矜收拾着书本,“怎么了?”
两人一般是在固定的选修课上碰面,见面也没什么大事要聊,有事可以在手机上联系,所以梁矜实在想不到什么急事值得万乐菱专门来中文系的楼跑一趟。
“不光是我要见你,”万乐菱领着梁矜避开同学,站定让开一条道,“还有我表弟。”
出事的不是沈颂年,而是沈颂年的妈妈方苑。
方苑卷进了法院的诉讼案件中,不过是较轻的民事诉讼,有沈家的权力担保,处理民事诉讼案件几乎都不费吹灰之力。
可扣住方苑的人是沈颂年的小叔叔,沈泽清明目张胆地要与自己的嫂子作对,甚至装都没有装,威胁要拿回沈成霁手里的股份。
沈颂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去跟自己的小叔叔对峙,可对方根本不愿意见他。
“梁矜,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沈颂年想问问梁矜,希望从她口中探听到一点事件的始末发展。
梁矜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沈泽清竟然这样狠厉,为了让她出气大义灭亲。
“我不清楚。”
梁矜装作跟自己没关系一样,她不想再搅合进沈家的家族纷争里,沈颂年为了她母亲肯定要跟沈泽清对抗。
就算是说出来了,她也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沈颂年会左右为难。
梁矜管不了,她也做不到大义凛然地求沈泽清放过方苑,沈家家里的事情就让姓沈的自己处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