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蝶(122)
沈泽清叫李丽云煮了梨子水,加了适当的几块冰糖,能让人尝到点甜味还解渴。
玻璃的养生壶里,捞出了切成瓣的梨子,过滤网沥去渣滓,倒在描了金边的茶杯。
沈泽清喝了一口试试温度,确认能入口后,他把杯子递到梁矜唇边。
梁矜抬起没打针的手,固执地把杯子拿在自己手里。
她没多少力气,沈泽清垂眸见瘦弱的手托着杯底,他没跟床上的病人抵抗,反而将杯子往上拿了拿让梁矜好握住杯子。
梨子水是清甜的味道,疏解了扁桃体红肿的痛苦,煮了梨子的水罕见地细腻,梁矜吞咽着喝下去也没有负担。
杯子见底,沈泽清顺势地拿走,放在远处的桌台上。
吊水终于打完,家庭医生带着护士过来,穿着粉色护士服的护士温声细语地问着梁矜的感受,手谨慎地揭开白色的胶带。
能跟着沈泽清的家庭医生,护士的技术算得上是出神入化,但是她每次工作依旧是危险的,毕竟有钱人总是会将气撒到他们这些干活的人头上。
梁矜不言不语地盯到揭开的胶带,针头上的金属还没见到她的眼睛就被一只手蒙住。
这是沈泽清的习惯,梁矜肺炎入住私立医院,护士过来给自己打针,沈泽清也会像这样捂住她的眼睛。
梁矜不怕,她对沈泽清说自己不怕。
白色墙壁的医院里,梁矜的四肢冰凉得宛如浸泡在冬天的冰水里。
沈泽清将手放下来,他按着梁矜流血的手,“是我怕。”
不是梁矜怕,是沈泽清在害怕。
年纪轻轻的女孩,本该在父母的羽翼下被保护着,此时却烧出了肺炎在医院,手上的静脉被针头扎穿。
他害怕梁矜受到更多的折磨,于是沈泽清便竭尽所有地去减轻她的痛苦。
拔针什么感觉都没有,梁矜回过神来她的手背已经被沈泽清按住了。
止住了血,梁矜干脆利落地撕下来胶带。
听了朋友的倾诉,万乐菱常常担心梁矜和自己的小舅舅,她们这个年纪的女生一失恋就哭天喊地,在床上非颓废几个月不行。
在学校里,万乐菱比先前更关注梁矜的情绪,她今天发现梁矜没来上公共课,上美术鉴赏也无精打采的,在课堂上拿着手机给对方发了信息。
梁矜说自己发烧了,万乐菱立刻回了一个“哭哭”的表情包过去。
这姑娘确实惨,一年到头就没有健康的时候。
万乐菱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必须去探望梁矜,好在她的课排得不满,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就提着礼物坐车到西海街。
巷子口恰巧和沈颂年会见了一面,要不说他们怎么是表姐弟,想都想到一起去了。
沈颂年想见梁矜还是因为自己母亲做的错事,他调查了几天最终查明了真相,可这真相竟然让他左右为难。
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对梁矜抱有如此大的敌意,沈颂年想破了脑袋终于想明白是自己的错,他喜欢梁矜,本不是梁矜的错,可受委屈的人却是梁矜。
沈颂年跟方苑大吵一架,他无法接受爱护自己的妈妈变成加害梁矜的罪人。
田芝不觉得自己有错,她错在不该小瞧了梁矜那个红颜祸水,谁知道沈泽清那么护着她,小贱人肯定是跑去告了状。
“颂年,你叔叔在家里一手遮天,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可怜你妈妈要低声下气跟一个黄毛丫头道歉,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田芝是做了错事,沈颂年自己也愧对梁矜,因此他没为虎作伥,帮着亲生母亲去求得梁矜的原谅,而是让田芝自己承担错误,为自己的以己度人道歉。
“你叔叔活着一天,就不会有你的出头之日,颂年,你怎么不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田芝说得声泪俱下,说得沈颂年也逐渐地动摇。
小叔叔在沈家是说一不二的地位,在集团拥有绝对的掌控权,而沈颂年什么也没有,他的爸爸沈成霁,作为大哥的他都要看弟弟的脸色行事,每天喝茶遛鸟,从不敢有不轨之心。
如果自己拥有像是小叔叔手里一样的权力,他也许就能一鼓作气地去挖墙脚,沈颂年要正大光明和沈泽清竞争梁矜。
他那么喜欢梁矜,怎么甘心就此跟她说再见。
万乐菱握住梁矜的手,她又拎了大盒大盒的补品来看望梁矜,纵使知道小舅舅这里不缺,她也照样大方地带来一堆堆的东西。
“这个参是我哥带回来的,品相不错,你跟你们阿姨说炖到鸡汤里喝。”
万乐菱的拉开手里的木盒,那颗老参包着厚实的红布,是山里挖的几十年的野生山参,被煲进鸡汤里一次吃掉大概会流两斤鼻血吧。
“还有这个,血燕的燕窝,”万乐菱把老参的盒子拉上往旁边一摆,沈芳菲女士特喜欢喝燕窝,家里什么种类的燕窝都有,恨不得塞满一个储藏室,“毛挑得仔细,煮的时候加冰糖就行。”
万乐菱说完,剩下的懒得说了,爱怎么吃怎么吃,吃完下次她再拿就是了。
“你怎么不说话呀?”万乐菱把成片的血燕窝往沈颂年怀里一揣,她表弟进来就跟吃了黄连的哑巴似的,不说话脸色又难看,“别耷拉个脸,看得人心烦。”
沈颂年把燕窝放下,他当然没有反驳表姐的话,到底心有愧疚,任由万乐菱怎么埋怨都不为所动。
“梁矜,对不起。”
万乐菱收回不耐烦的表情,她瞪着眼睛望向沈颂年,不知道表弟在发什么疯。
梁矜躺在床上,她把胳膊伸进被子里,发炎的嗓子如同在吞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