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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蝶(124)

作者: 丛霜 阅读记录

沈泽清曾拥有绝对的自信,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权力富贵只要他想,什么都可以到手,也从不担心会失去。

他不在乎,因此也不在乎失去。

唯一能让他感受到失去的恐慌的源头,现在正孱弱的躺在病床上,梁矜分明手无缚鸡之力,偏偏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叫他不经意间就失氧窒息。

沈泽清手里握住一块翡翠,什么繁复的包装也没有,唯一能盛着那块玉的是流着鲜红血液的手掌。

他张开手掌,速度慢得像是生锈的机器。

妆匣里有白棉染成色的红绳,沈泽清拿出线,用锋利的针头把细线挑出,丈量好长度,他就用手将红绳打结做上标记。

佛教讲心诚则灵,因此沈泽清要拿出自己最大的诚心诚意来,无论是那枚阳刻印章的平安结还是这块翡翠的挂绳都要由他来做。

请玉的日子算了吉凶,在一个梁矜不在的黄道吉日,沈泽清的车行驶到了西山寺。

西山寺的明净主持亲自来迎接,封闭了那条小道,驱散喧嚣的尘世,沈泽清主动踏进了佛教圣地。

那块寻来的翡翠已经在佛前供奉九九八十一天,金身佛顶前,日夜诵经祈福。

沈泽清虔诚地跪上莲花蒲团,双手合十,净身着素,手持一捧焚香,默念着佛经送进香炉里。

曾经沈泽清说他不信佛,可到了这个地步,他只希望佛祖能听到自己的祈求,这或许也能让他自己心安。

明净师父看出沈先生的执着,他捻着佛珠,想起小时候的沈泽清被破坏的手相。

是福是祸,广达如明净师父,也不能讲明其中的缘由。

明净师父低首诵道:“不以有行,亦不以无行。”

不需要参悟,沈泽清明白明净要说的意思。

如若世人真的都能放下执念,那也不会有诸多业果,因果相循,已不可间断。

沈泽清双手接过紫檀木盒,“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睡梦里,梁矜迷糊中看见床头一个人影,她记起来能留在这里的只会是沈泽清。

红色的绳子颜色鲜艳,成为画面的焦点,梁矜半梦半醒,意识不到这是干什么用的,也不明白沈泽清在做什么。

因为温度没退,她艰难地醒过来又很快地闭上了睡了,见到的沈泽清也仿佛成了梦中的场景。

苍天白日到斗转星移,沈泽清手上编着红绳,绞在一起的绳子勒出了指头的皱痕,深深地刻下下去,像是刻刀刻出的朱印,是惨烈又是盖着的印泥。

打结之后,红绳之下中心垂着碧波荡漾的翡翠,透着初春的生命力,宛如草木疯长的深处,青芜绿中盛着一汪浅水。

沈泽清的手抬起梁矜的后脑,绳子擦过丝绸的枕头,落到了女孩莹白的脖颈上,那块玉坠在那里像是浑然天成,好像梁矜从小就戴着一样。

因为沈泽清的动作,也因为梁矜睡了一天了,她突然醒过来,脑海里不断地播放着梁伟怒斥她的声音,一张张盖着印章的纸历历在目,走马灯般在黑暗中天旋地转。

梁矜抓着沈泽清的手,她喘着气低头,胸口止不住地起伏。

而沈泽清的手就在自己胸前,梁矜额前的汗流了一层,沈泽清伏下来的呼吸贴过来,抿着的唇近得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梁矜想推开沈泽清的手,他却自己松开了,那是一块雕刻了佛像的翡翠,清凉得掉在皮肤上,霎时间浇灭了点着的火。

玉的凉让梁矜的大脑清醒过来,她生着病,沈泽清又怎么会对她动手动脚。

这块玉的来历梁矜不清楚,总之和那些衣服首饰一样,她最终都要还给沈泽清。

温软的唇亲上来,没撬开唇齿,一个相互触碰的吻,一触即分。

梁矜摸着滚烫的唇,她将将给沈泽清洗脱了嫌疑,现在又被自己给打了脸。

沈泽清面色如常给梁矜戴好翡翠的位置,“什么都可以不戴,这个不行。”

梁矜张开唇喘着气,就听见沈泽清讲:“这是我在西山寺开了光的翡翠,上头的佛像也不能乱动。”

“动了会怎么样?”

“矜矜,你怎么非要为难我。”沈泽清拆开了两颗胶囊,倒杯水递给梁矜。

不是他为难自己吗,梁矜无法言喻。

囚蝶

梁矜的手穿过衣领,她的手捏住了那根红绳,往下是透凉的翡翠,佛像的轮廓在衣料下若隐若现。

好像要挣开红绳把佛像扔出去,却又愣了良久。

沈泽清仍然致力于要梁矜吃药,他仿佛又不在乎那块翡翠了。

梁矜没自小没做过摔碗砸桌的事,她稳稳当当地脱下了脖子上的红绳,蓦然瞧见沈泽清手里的两颗药,手里的劲儿不自觉地增大,丢一般把翡翠丢在了桌台。

翡翠清脆的一声,不知道有没有碎掉。

别人眼中像是珍宝一样的物件,梁矜就这么丢在硬质的木头上。

沈泽清懒散地抬着眼,“怎么不摔在地上,岂不是碎得更快,你这辈子都不必戴了。”

杯子里的水微微滑出了水波,水顺着杯壁溢到杯沿,像是悬崖勒住的马。

梁矜与他对视,她休息好了中气也足,“你总是给我华而不实的东西,从来没问过我需不需要,这难道不是强人所难吗?”

沈泽清放下杯子,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那就别回去了。”

梁矜瞬间扯开了被子,她抬着头,挺直了脊梁,“你还能把我关在这里吗?”

“为什么不能?”沈泽清笑了一声,他成长到今天这个位置,暗地里不可言说的事不知做了多少,不过是明面上清清白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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