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蝶(56)
沈颂年盘腿坐下,“比如《杀死比尔》?”
看惊悚片,小心思不要太明目张胆了,万乐菱啧啧两声。
“我看了第一部,没看第二部。”梁矜过去随着万乐菱一起坐下,温温柔柔地讲话。
“你看过了?”沈颂年惊愕得闭不上嘴。
这部片子何止是微惊悚,跟梁矜读书写字的气质的一点都不搭边。
“我就看过昆汀这一部电影。”万乐菱难以抉择,梁矜想既然是周末,不如大家一起看点开心愉快的解闷。
墙壁上挂下一块幕布,梁矜选了一部美剧,几个人就盘坐在地毯上抬头看电视剧。
看了几集下来,天色渐暗,万乐菱开了房间的灯。
女儿这个周末回家,沈芳菲亲自端着水果和饮料上楼,他们是体面人家,不跟客人打声招呼说不过去。
房间里,沈芳菲放下水果和鲜榨的果汁。
万乐菱看得入迷,也没管,反正不是保姆来了就是沈芳菲女士来了。
“在看电视剧?”
恍然的一瞬,万乐菱吓得一激灵,抖了抖肩膀,这声音她最熟悉不过,是她小舅舅沈泽清。
联想到自己跟颜江前几天编排沈泽清,万乐菱有感觉这是她的报应要来了。
“小舅舅好,你也来看电视剧吗?”
沈颂年也老老实实地叫,“小叔叔。”
沈芳菲一人发了一杯果汁,她手上的指甲盖染得鲜红,一点掉色的痕迹都没有。
“你就是乐菱的同学,叫梁矜,”沈芳菲平易近人地俯身一笑,“我没念错吧?”
梁矜摇头,温声说:“阿姨好。”
沈泽清立在原地,父亲的寿宴将近,应酬几乎要应付不来,今晚是万家的叔伯请他来作客,应下的是自己亲姐姐的面。
房间的灯开了一半,幕布上投落的光影照亮着梁矜的鬓发,毛绒绒,是洗过澡不久的样子。
她隔着万乐菱和沈颂年坐成一排,聚精会神地看美剧,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沈泽清的手摸了摸口袋,掏出打火机点烟。
齿轮的摩擦声,夸张的英语语速,梁矜的手贴着地毯。
她要怎么办,跟沈泽清熟还是不熟,常能坦然做出决定的梁矜,犯了大难。
沈泽清的手拢住,他立在阴阳昏晓的分界点,侧脸是利落的轮廓,叫道:“颂年。”
沈颂年答应了一声,硬着头皮来到叔叔面前听候吩咐。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记忆力就差成这样,一点都不记得了。”
沈颂年双手垂在身前,“记得,可是我……”
他忘不掉梁矜,青春少年人的爱情,固执又不顾一切。
沈泽清漠然打断,宛如一把锋利的箭射了过来,“没有可是,跟我下去。”
万乐菱和梁矜耳语,终于把这祸害送下去了。
梁矜眼也不抬,她担心沈泽清生气,会直接走上来,地毯的触感柔软,她紧张得忘记了上一段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不看了,你们慢慢看。”许久的回应,沈泽清揪住了作乱的侄子,将空间留给两个女孩。
万乐菱吸着果汁,“妈,我小舅舅怎么来了?”
仿佛是万无一失,梁矜扣住自己累了的脖子,装作不经意地看向门口,人已经走了。
沈芳菲的手捏了一根牙签,将水果送入女儿口中,“你父亲请了你小舅舅过来,这几天不是忙嘛。”
沈芳菲女士虽然是家中的长女,可沈泽清是父亲传承他商业宏图的救命稻草,她跟沈成霁一样都不敢在这个小弟面前造次。
论资历,沈泽清是家中最小,行事却像是家中的大哥。
沈芳菲孜孜不倦地喂着水果,“你小舅舅过来看看你,嘴巴甜点,哄他高兴高兴。”
万乐菱摆手示意她吃不下了,“我嘴巴还不够甜吗?他老人家又不吃我这套,您又不是不知道。”
“甜,比西瓜还甜。”沈芳菲笑着放下手里切成块的西瓜,宠溺地给女儿擦嘴。
梁矜微微歪头,换了姿势继续看电视剧,有时她打心底地羡慕万乐菱,有父母的无底线的陪伴和宠爱。
可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想妈妈呢。
困蝶
画面的光影映在梁矜的眼里,像是一张浮水的画,固定在了流体的表面。
万乐菱的肩膀低下去,脑袋依偎着她的肩膀,眼睛睁睁合合,恍觉惊起,“梁矜,你看到哪儿了?”
“第一季的前六集都看完了,你要是想睡觉我们就关了。”
小几上摆着空了一半的果汁,幕布上的美国人表情夸张地说着英语。
情景剧的笑声齐刷刷,万乐菱跟着嘻嘻笑两下,拉着梁矜起身,“走,我们到楼下透透气,我闷得慌。”
梁矜拍拍衣服,万乐菱拿着手机将投影关闭,画面聚成一条线,热闹的人声戛然而止,两人下楼一气呵成。
楼外,月上梢头,柳丝垂阴青青。
万乐菱和梁矜走在一起,“梁矜,你暑假留在燕京吗?”
“我没想好,应该会留一段时间。”说来,这是她上大学的第一个暑假,能去哪里,变数太大,已经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了。
万乐菱踢着步子,她一有人陪着语气都是欣喜的调子,“梁矜,你来找我玩,燕京周边好玩的地方多了。”
“期末周再看,”梁矜沉吟道:“家里没有京大的图书馆,确实有点不方便。”
万乐菱不能理解,“暑假是出去玩的假期,你怎么还想着看书?”
清风吹着梁矜的衣襟,她背着手,“看书也不枯燥啊。”
“看了理论书,是不是读文学都有意思起来了。”万乐菱低头踩着小道的边,手拨了拨花瓣,“我妈就一直希望我长成你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