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蝶(58)
梁矜恰好见到一幅跟万乐菱带她看的那幅是同个作家的作品,宛如赶路人见到了惹眼的蝴蝶,让她分心去端详几眼,不多时,她又没看到似的,继续往前走。
沈泽清问:“在看什么?”
“这学期选修了一节美术鉴赏的课,这幅画和《池塘》都是一个画家画的作品。”梁矜随意道。
“你在国外潇洒,我还要在这里应付亲戚,差别大得不是一点。”万乐菱经历了跟长辈的促膝长谈,跟远在国外的罗书语打远洋电话。
“我去国外是比赛,熬夜熬的得头都秃了,不然为什么都这个点了,我还能跟你打电话,你也不算算时差。”
万乐菱的注意力被沈泽清和梁矜打断,她瞪圆了眼睛,张着嘴双眼无神地说:“我有点事,我挂了。”
不等那边罗书语急得要骂她,万乐菱的手机直接关上了。
梁矜稍显局促地撒开手,与沈泽清拉开距离,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小舅舅。”万乐菱的手垂下来,指甲扣着屏幕。
这下她也不用绕着弯儿问梁矜了,意外地撞破自己学妹和小舅舅的关系,她缩了缩肩膀,害怕沈泽清拿她是问。
梁矜从来都没有早恋过,而今天她居然能体现一把早恋被抓的感觉。
她知道这天早晚会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一直瞒着,尤其还在同党沈泽清不刻意隐瞒的情况下。
梁矜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但是等到真的被人发现,她依旧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和沈泽清的关系。
沈泽清被人扔开的手掸一掸袖子,“嗯。”
万乐菱千辛万苦地扬起一抹笑,讨好道:“小舅舅,我送送你。”
她过去和梁矜并肩在一起,此刻梁矜怎么也不能走,不然不就成了自己把人气跑了。
为了罪责不落在头上,万乐菱跨着梁矜的胳膊,“走了。”
沈泽清的脚步沉稳有力,后面跟着两个女孩蹑手蹑脚,仿佛是在学校里犯了错被家长领着回家。
万家的正门外停车几辆车,没走的几个叔叔伯伯,见沈泽清过来起身出车迎接。
头上掺着白发的长辈们,西服西裤在夜色下呈着深重的颜色,将沈先生团团围住。
万乐菱不得不拉着梁矜让开道,她们这样的小辈似乎不值一提。
张明晗见着梁矜顿了顿,很快地去扶喝醉了酒的沈先生,将人护着送到车里。
“叫她过来。”沈泽清疲乏地靠着座椅。
张明晗躬身倾听,自然而然地说:“您要叫梁小姐?”
沈泽清侧视的双眸清绝,似乎又隐着无限的柔情,“今天我让她生了气,不肯饶我的,叫乐菱过来。”
困蝶
沈先生不怕得罪人,独怕得罪了梁矜。
万乐菱和梁矜一起退避三舍,一抬头见张秘书穿过烟缭酒酣的人流,朝着她们过来了。
“梁矜,他是不是来找你?”
“不知道。”梁矜内心的张皇方才已经消弭,冷静得有些淡漠。
沈泽清坐上的那辆车,车窗全放下了,风吹着醒酒,无人擅自上去打扰。
张明晗道:“乐菱小姐,您请过来。”
“不是,他怎么叫我啊?”万乐菱瞬间急了,“张秘书,小舅舅有没有说找我做什么?”
张明晗压低声音说:“您是先生的亲外甥女,怕什么呢,他找您来说会儿话而已。”
这番话不仅没有安慰到万乐菱,而且万乐菱有种张明晗故意说反话的感觉,自己走这几步走得跟断头台似的。
难道小舅舅是要封她的口,他找了梁矜当女朋友,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外祖父断然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可是凭借着沈泽清在家中说一不二的地位,只要不非要结婚,沈雨石也不过讲他一两句就完了,不至于封她的口啊。
“小舅舅,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沈泽清喝醉了酒脾气只会更差,万乐菱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尴尬地笑:“您放心,只要您提,我肯定答应。”
沈泽清闭着眼,西服笔挺,经过筵席的折腾,领口照样是挺括的弧度,往下的西服裤却罕见地有了褶皱,是被梁矜坐出的凌乱。
“我又不要你杀人放火,紧张什么。”
万乐菱见他都没睁开眼,就仿佛把自己浑身上下扫了一遍似的,看出她紧张得站不住了。
就她小舅舅这样动不动把人吓得丢魂的性子,梁矜到底是怎么跟他相处的。
万乐菱立刻表忠心,以求留下自己这条小命,“小舅舅,你放心,我绝对不往外面说。”
“有什么用,颜江早就跟告诉你了。”
沈泽清要真不想外人知道,他们一点口风都别想打听到。
小舅舅手眼通天,什么知不道,万乐菱惑然,不说这个说什么。
“被人碰见了,矜矜不高兴。你是她朋友,朋友该说什么,知道吗?”
敢情是让自己哄他女朋友,万乐菱内心唾弃沈泽清虐单身人士,一面堆笑答应,“知道,放心了小舅舅,你知道我最会讨人欢心啦。”
沈颂年难得说:“你确实会讨人欢心,比颂年拎得清。”
万乐菱的脸色转变得严肃了些,“颂年他不知道,我去跟他说清楚,小舅舅您别跟他置气。”
认真的口气,说得好像是天地可鉴的保证,不论平时两人如何不对付,到了关键时刻,万乐菱还是护着沈颂年。
沈泽清头一遭体会到了无从下手,是谁不好,偏偏是自己的亲侄子。
小舅舅没说要给沈颂年什么惩罚,万乐菱知道他面对着底下这些小辈是心软的,“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