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蝶(87)
梁矜的嗓子简直仿佛是冒了火,昏头转向,那边张翠岚和大伯父吵了起来,但是明显是张翠岚占领了上风。
她威胁梁矜要和其他的亲戚一起把他们的利息要过来,要不然就让田芝和梁伟没有脸在溪城活下去。
手中的电话被抽走,沈泽清干脆利落的挂掉电话,未置一言。
梁矜的手撑在胸口咳嗽,胃里一阵翻涌,酸味和痛感一并袭来,原先娇艳的唇色迅速地发白。
沈泽清拍着女孩的背,情绪起伏过大,梁矜的眼角已经咳出了眼泪。
一滴眼泪下来,剩下的便再也止不住了。
梁矜拿出读研的钱给家里,她又摒弃一切尊严求了沈泽清帮自己。
她身为他乡异客,生着病却遭自己亲戚的一通羞辱。
张翠岚觉得颜面尽失,梁矜又何尝不是。
沈泽清眼疾手快地拿纸巾擦干怀里人眼角的泪,一两声呜咽凄凉,似小雨转为了暴雨,梁矜哭得咬紧了牙关。
手中的纸巾不抵什么用了,沈泽清的手盖着梁矜的后脑勺,将人往怀里带。
梁矜趴在沈泽清胸前,抱紧了他的胸膛,泪珠大颗大颗地流掉,牙齿几乎要咬碎掉,一双眼眸渐渐地红肿。
“矜矜,不哭了,这不是你的错。”
沈泽清低声地与她说话,让梁矜坐在他怀里,头搁置在对上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黑亮的长发。
哭得够了,梁矜迷茫中睁开眼,沈泽清这身衣服还是早上张明晗送过来的,宽松的衬衫已经被她哭湿了一小片。
有钱人的衣服昂贵又不禁用,这件衬衫大概是要废了。
梁矜擦了两下泪,眼睛哭得失去些神采,她梗咽道:“抱歉,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这时候竟然还在乎一件衣服,沈泽清的手臂环绕在梁矜后背,“不要心疼衣服了,矜矜,你从来不会心疼你自己。”
梁矜迟疑住,垃圾桶的橘子皮狼狈,就如同现在的她。
手垂下来,沈泽清见她情绪稳定了,去洗手间洗了热毛巾给梁矜擦眼泪。
沈泽清打开摞在一起的饭盒,“这里有李阿姨煲的汤,她听说你生病了,很担心你。”
梁矜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吃。”
困蝶
沈泽清将送来的汤放到桌台上,提起水壶倒了一杯温水,“喝点水。”
梁矜的手器械地抬起,吃力地去接水杯。
唇色发白,鬓角渗着冷汗,清润的眸子哭成了红色。
沈泽清顿了顿,反过来握住了梁矜接水杯的手,另一只手凑到她唇边。
梁矜很顺从地喝了点杯子里的温水,水流过嘶哑肿胀的喉咙,压着恶心呕吐的感觉下去。
沈泽清喂梁矜喝了一点水,去柜子里拿了一件干净的上衣换上。
敞开的领口松松垮垮,料子是柔和的纯棉,样式也是休闲的款式,没有多余的装饰物。
沈泽清这几天都陪着梁矜住在医院里,套间里的一张办公桌放着一支用来签字的钢笔,文件拿走又有崭新的送过来。
他记着让梁矜吃饭,却忘了自己还没有吃午饭。
梁矜的手支撑着身体,偏着头咳嗽几声,“沈泽清,你把饭吃了吧。”
“好。”沈泽清坐下,比起这个,其实他更在意梁矜想不想吃饭。
李丽云煲汤的手艺依旧精湛,每次只加一点调料,就能煲出食材最大的鲜味。
沈泽清手中握着一个汤匙,倒了一碗汤出来,清亮盈润的一碗。
鲜味飘到梁矜的鼻子里,除了喝一点温水,她的胃里就没进过东西。
李丽云煲的汤味道鲜香却不油腻,引得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梁矜的手捂着胃,垂着脑袋。
沈泽清放下筷子,他带过来的午饭总算有了点作用,只用他喝过的汤匙舀一勺汤送到梁矜嘴边,要她张嘴。
梁矜看着保温桶里的汤说:“再给我盛一碗,不要这个勺子。”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说错了,明显是在嫌弃沈泽清。可是她咳嗽感冒,共用一个勺子岂不是会让沈泽清感染病毒。
沈泽清给梁矜盛了小半碗清汤,现在她的肠胃脆弱,一下子没有能力进食太多东西。
梁矜坐起来,“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在关心我。”沈泽清换了一个没用过的勺子,盛了汤放在唇边吹了吹。
梁矜向后拢着头发,小心地喝勺子里的汤,抿着水润的唇问:“你怎么知道?”
沈泽清送上热汤,阴影打在他的眼底,将眼底晕着的青色加深成黑色,有些阴郁之感,“一片冰心在玉壶。”
梁矜挑着一抹笑,牙齿咬了咬勺子,“不是,是一片冰心在高汤。”
沈泽清重复一遍,“嗯,一片冰心在高汤。”
两人不知不觉篡改了古诗名篇,梁矜也顺利地喝了下小半碗汤。
吃完饭,沈泽清叫人把东西收拾下去。
室内的花香芬芳,万乐菱插在花瓶里的花枯萎了,沈泽清抽出几支又将新鲜的烟灰色玫瑰插进去,好像玫瑰从来不存在过枯萎。
“困了?”沈泽清揉了揉梁矜的头发,吻下她的额头说:“我们睡觉。”
“你要跟我一起睡?”梁矜瞧着沈泽清掀开被子的一角,看不出他离开的意图。
沈泽清上床,头枕着枕头,拍松了枕头暗示梁矜躺下来睡。
梁矜为难,“可是……”
“没关系,都睡了那么多次,不差这一次。”沈泽清疑惑地说:“难道你觉得够了,不愿意跟我一起睡。”
好见异思迁的梁矜,一颗心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