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指尖(135)
没有精心装饰,只是缠满暖色的小灯,也不请谁来开派对,只是进门出门偶尔看一眼。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近乎矫情而偏执的行为。
或许圣诞树代表某种遥不可及的温暖和梦想,他借此安慰那个在华沙的积雪里发冷的自己。
“是没什么用,” 周煜也笑了笑,“显得热闹一点。”
万静纯没料到,周煜居然也有喜欢热闹的时候。
“好吧,那就先放在那,到圣诞再拿下来。幸好我没塞在床底,不然会很难拿出来。”万静纯说。
她说完就有些懊悔,这话听起来,很像自己打算一直住到圣诞。
“嗯。”周煜点点头,望了眼置物架,“那些相机还能用吗?”
“应该可以吧?我没有仔细检查。”万静纯走到置物架,随便拿了一台单反,“噢,没电池。”
周煜顿了顿,说:“我还以为你会感兴趣。”
“后来就渐渐没兴趣了。”万静纯又去检查胶片机里有没有遗漏没洗的胶片,淡淡道,“有的事,越是被拍下来,越是提醒自己都过去了。何必呢?反而看了照片伤感。”
有一阵子谁也没说话,一时只听得北风阵阵嚎哭。
“既然会伤感,就说明还没过去。”周煜本来礼貌地倚在门边,不想踏入已经属于她的空间,却被风声搅得心烦意乱,大步进步,关紧了露台的门。
他转过身,突然说:“还是出去吃晚饭吧。”
万静纯有些惊讶:“出去吃?”
她下午拾掇出不少健身器材,还以为他对饮食和身材管理会很严格,刚才也只是出于礼貌才问他吃不吃栗子糕而已。
他扬了扬下巴:“去不去?”
“我当然无所谓。反正我也没吃晚餐。”
“吃什么?”
“这么冷,当然吃火锅最好啦。”
“那你查一家吧。”
进了电梯,万静纯把手机朝周煜面前一递:“吃这个?”
“行。”
周煜看似瞄着屏幕,实则视线落在她的围巾上。
围巾是他在米兰闲逛时路过一家手工编织老店买的,很适合她。
可惜似乎缺了些什么。
他想起那本《围巾的二十种基础针法》,买来没多久就被他弃置一旁,忽然有点可惜。
看来不管什么事,都应该认真学一学。鬼知道哪天,哪个人就会回来,鬼知道哪天就派上用场。
这种同居
住进来两三天,万静纯绝大多数时候都窝在琴房里练习,只有饭点会到13楼的自助餐厅随便吃些。后来频频因为练琴错过营业时间,索性去囤了些简易吃食。
虽然万静纯对自己的厨艺非常抱歉,有时在厨房碰上周煜,还是会厚着脸皮问:“你要一起吃吗?”
毕竟他好心收留,又允许房租赊账,分他一顿生命体征糊弄餐,略表绵薄谢意,也是应该的人情世故吧。
不过周煜每次都拒绝,大概是看破她这点出于愧疚的好心?
……又或者是真的看不上她的厨艺。
周煜也忙,行踪神出鬼没,其实她也没碰上几次。后来渐渐地,她越发不想和他打照面了。一则练习不该分心,二则一碰见他,便感觉奇怪:我们是在同居?
万静纯很快学会暗中窥伺他的动静,以便安排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客厅有脚步声——他好像起得晚了些,很快就会出门了。等他走了,再出去吃早餐吧。他不吃早餐,从来没见他吃过,短命鬼。
客厅里一早上都没有脚步声——可以出去弄点吃的。周煜出差了,昨晚好像就没回来。反正她睡着前都没听见动静。
厨房有脚步声——这么晚了,估计是健身回来,在喝水。那天一起吃火锅,估计是个例外。
她费心计算下,总算达成一种奇妙境界:各睡各的房间,各用各的洗手间,各忙各的事。似是而非的同居。
他应该只是被她的租房条件震撼到,大发慈悲了一回。
万静纯趁着翻谱子的间歇,暗自思忖。
又过了几天,周煜才第一次主动找她,敲开琴室的门,给了她一张票,是鲁本斯常任评委在霖音的分享讲座。
万静纯不胜荣幸接过:“以示感谢,请你吃早餐?”
周煜看了眼表:“不用了。上课要迟到了。”
万静纯点点头:“噢,差点忘了,你还是大学生。”
不过这回,他还是接过了她塞过来的面包和牛奶。
她一顺手的事,在他那似乎变成铺天盖地、无所适从的关心,因而接过去的姿态,不是很熟练。
也可能只是还没睡醒,脑子木讷。
讲座在周四下午举行,结束时天已经快黑了。
万静纯路过主干道,见有片宣传栏前人头攒动,好奇走近一看,乐坏了。
是周煜的毕业演出海报。
他右手高举,下巴微抬,有细细长长的黑白琴键,如俄罗斯方块从高处纷繁落下。
设计师倒也别出心裁,是他在操控音乐,还是任由自己被音乐淹没,全凭看官各自解读。
万静纯在人群后方,想举起手机想拍下,无奈前排有位壮汉高她一截,频频挡住她镜头。
手机在空中晃悠着,周煜的声音突然在左耳附近响起:“别拍了,我可以直接发给你。”
万静纯一侧身,他就站在身后,离得比预想的还近些,隔着有点礼貌但不多的几厘米,熟悉的木质香顺着几丝冷风落进鼻息。
此时人声鼎沸,脚步匆匆,短短一个讲座,也没让她和霖音的一草一木建筑楼亲近些,因而面对周煜那张熟悉的脸,她的语调神情,都有种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