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指尖(149)
周煜了然,带点笑揶揄她:“本来就缺心眼,还想这么多。”
万静纯气得打掉他的手,压住哭腔:“你才缺心眼。”
周煜不依不饶,很快又扳过她的脸,逼她带着泪直面他:“喜欢我就赖着我,你跑什么。”
万静纯愣了愣,喉尖发涩:“……我没有跑。”
周煜没听见般,望着她翕动的唇,淡淡一笑:“你不是跑了吗。”
万静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周煜疯了般用力抱紧。
他下午回到公寓时,玄关柜只剩他的外套和鞋,一片单调的黑白灰。鞋跟朝外,酒店一贯的整理法。
茶几上的零食被归置得整整齐齐,正中间摆着另一张房卡,他给出去的。
她的房间已经有人打扫过。床单上一条褶皱都没有,枕头摆放的位置那么居中,那么正好。
关于她的痕迹,又一次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消失了。
他又想起去她的琴房,扑了个空的那一次。只是这回,他已经平静地找到了出口,喃喃重复一遍:
“你不是跑了吗?”
万静纯没有说话。她只能闭上眼睛,跨越那些无望的日夜,无声告诉他,这回他没有落空。以后也不会。
隔了很久,周煜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万静纯,不要放弃钢琴。也不要放弃我。”
她无可辩驳,只是很快轻声道:“对不起。”
幸好,她选择重新朝他奔去。这三个字虽然毫无意义,至少有一点点可信吧。
但万静纯没多犹豫,还是把他不想听的答案一并说了出口:“周煜,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周煜没问为什么,只是禁锢她的力度重了几分。
万静纯继续说:“这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如果你出国了,路会更加顺利。我们会有更好,或者更合适的人生。”
“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周煜语气急了些,“你当时连十八岁都没有。凭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万静纯低低道,“虽然你也没说过你喜欢我,没说你非要读霖音是因为我。但是我……我宁愿自作多情一下,也不想看你因为我放弃更好的前途。我不想拖累你。”
周煜终于松开她。
他轻轻退后了几步,很久说不出话。
其实他清楚,这就是万静纯。傻得可爱,又刀刀致命。害他失血重伤,自食苦果,还不长教训,一有转机,就眼巴巴凑上去。
万静纯没有再哭,眼圈泛红,定定看着他。泪光里有歉疚,有遗憾,有委屈。
却没有一点心虚和躲闪。
“拖累我?”
周煜沉默许久,才抱臂笑叹:“万静纯,你好好想一想。从你跟着我跳下河那天,你就一直、一直、一直在,拖累我。”
他一瞬间读懂了先验的预言,坚信他们余生都会像那场幼稚的闹剧一样,分不清谁害了谁,谁救了谁,纠缠不清,贯穿始终。
于是他笑容里渐渐掺进几分得意和释然,变得无所畏惧。
“你笑什么。”
他偏提最丢脸的事,万静纯脸剎那间红了,气得去摁电梯门。
周煜看破她的小动作,飞快把她拦下,揽入怀中:“你看,你又要跑。”
这下万静纯彻底不想动了。
她把额头重重抵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的木质香,有点委屈:“是你太讨厌了。”
周煜笑了笑:“以前我连惹你讨厌的机会都没有。”
“你……”万静纯被堵得说不出话,心又甜又酸,“你别这样。”
周煜的笑意淡去,多了几分认真:“好。以后不说了。”
“装什么乖啊你。”万静纯重新抬起头,推开他一点,“先出去,这里随时会有人来。”
周煜不当回事,重新把她摁进怀里:“让他们来。”
万静纯嘀咕:“被拍到就不好了。”
周煜无奈:“万小姐,我们的恋情是见不得光吗?”
“不见光当然最好啊,别给经纪人他们添麻烦。”万静纯想起韩映棠那通电话,还是有点头疼,抬起脸认真道,“虽然你也不靠名气,我也没什么名气,见一下下也没什么。但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知不知道?”
“不知道。”周煜的头微微一倾,若有所思般,“怎么才算低调?”
不等万静纯反应,他一只手重又抬起她的脸,越吻越深。
这次他予取予求,格外放肆,樱唇,舌尖,贝齿,逐一吸吮品尝,攻城掠地。
万静纯招架不住,呜呜发出几声抗议,被他逼得退无可退,被困在电梯狭小的一角。
她也很快学会反击。手从腰腹向上,游离着经过胸口,路过喉结,脖颈,抵达耳后,细细抚摸。他总算学会温柔克制,实则脑子里早已是一塌糊涂的样子。
背后是金属内壁散发的寒意,唇间跟他炙热大胆地纠缠掠夺。极与极同时由一具躯体承受,谁欠谁、谁对不起谁、谁牵连了谁的小心计较,全部阵亡,只剩喷薄的欲望散落一地。
冬夜行人稀少,如他们所愿,无人打扰。仿佛被全世界优待,又像被全世界抛弃,躲在唯一的亮光里相拥、亲吻,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停下来时,在细密暧昧的声响里,万静纯终于服软。很多细节可以暂时不去考虑,大部分事情可以一笔勾销。有过一些经验教训,就会自觉把每一次当最后一次。
“我有一点后悔。”万静纯说。
“晚了。”周煜望着她殷红的唇,笑得什么也不放在眼里。
万静纯懊恼得鼓起脸:“我不应该和房东签三个月的合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