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指尖(168)
晚上,周煜丢开所有脸面,八爪鱼似的扒在万静纯房门上,才被勉强允许留宿次卧。
当然,各睡各的,亲亲抱抱想都别想。
万静纯传达的意思是这样,可后来也是她,迷迷糊糊地在睡梦中翻身过来,抱着他手臂。
万静纯在梦里骂了自己一百遍没出息。不好好弹琴,还搞什么美术,爱来爱去的,真是没出息。
这种好运
第二天万静纯醒来时,周煜不在床上,摸了摸身侧,已经没什么余温,似乎离开有一阵子了。
打开门,厨房传来挺大动静,锅碗瓢盆噼里啪啦震天响。
她走近一看,餐桌上满满当当都是吃的,西式的沙拉、牛角包之流,跟中式小笼包、油条、豆浆饭团和平共处。
周煜还嫌不够似的,在灶前现煮东西,抽油烟机大码率开工,也驱不散一股蕃茄味。
他找东西一转身,见到一脸懵的万静纯,老道得像在早市炸了十年油条:“你看看,想吃什么。”
万静纯看了半天,指指那口锅:“给你个面子,吃两口吧。”
他听不见,殷勤盛了满满一碗给她,又推来一碟东西:“咸蛋黄牛肉馅的小笼包,霖安师大西门那家的。”
“霖安师大?”万静纯筷子一顿,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煜自顾自道:“本来还想顺便买水果茶,但没开门。”
“你去了霖安师大那边?”万静纯惊得叫出来,“你看了我那个纪录片?!”
周煜尝了一口包子,皱皱眉,少爷派头回来了:“皮太厚,馅太咸。亏你吹得天花乱坠,我去加热一下。”
万静纯还沉浸在一桌子早餐带来的震惊里。
“你真的为了能练琴给人下跪?”周煜把包子送进微波炉,回身淡淡笑她,“还不如来找我。”
拜托,我也偶尔要脸的。
他听不见,万静纯只好在心里吐槽。
周煜也没指望她答,又去操作台忙活,取了两片烘得焦香的吐司出来,涂上厚得像小山包似的草莓酱,无声端给她。
万静纯在感动之余心想,她这一口下去,跟干喝草莓酱也没区别。
周煜见她不为所动,转身又要去折腾: “我再煮个瘦肉粥。”
她扔下筷子,拉住他,在本子上写:“吃不下了。”
写完想了想,又加了句“没生气”,以及三个感叹号。
周煜不知所措,又站了好一会儿,被她拉着坐下,才终于停了手,什么都尝了点儿。
似是兴致很高,又像是心神不定。
他求饶姿态明显,效果良好。出门进了电梯,万静纯帮他理了理衬衫领口,又轻轻拍拍他的脸,宣布此页翻篇。
周煜定定地望着她的脸,突然启声轻言:“要是新的药对我没有效果,我可能会一直听不见。”
万静纯只是看着电梯镜子里的他,没答话。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听不见。”周煜又说。
万静纯点点头。
“……你要想清楚。”
他故意话说半截,但她心领神会,扭头看他一眼,笑了:“你也知道和一个聋子共度余生有点惨啊?”
电梯开门,她用力抓住他的手,走了出去。
昏暗的停车场回响着交迭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如闷雷。
到了医院,耳鼻喉科的黄教授显然和周煜很熟。周煜一个眼神,万静纯的身份就不言自明。
黄教授先拿出三份知情同意书,又和万静纯介绍了一番新药和治疗方案,可能的不良反应。
见她听得发懵,黄教授脸上浮上些职业化的慈悲:“其实希望很大的,而且他还年轻,这段时间的病后干预还算良好。这个药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研
发十几年才走到三期临床试验,是治疗突发性耳聋的……”
他话没说完,周煜已经签了字,把笔往桌上轻轻一拍,惹得两人诧异扭头看去。
“我……”黄教授瞪大了眼,看看他,又看看万静纯,“哎呀,厂方研发团队正好今天在二楼会议室做宣讲,你们去听一下再决定也不迟的。”
“不用了。”万静纯看他这样,无奈笑了,“最多就是听不见,又不会死。”
黄教授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还挺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他亲自送周煜去注射室,又嘱咐他们治疗期间要保持心情愉快,识趣走了,留他们俩在门口说说话。
万静纯还得去准备下午的排练,没空盯着他后续的治疗,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老实听医生的话。
周煜闷哼一声:“就这?”
她只好四顾一番,趁着走廊暂时没人看过来,羞赧地踮脚亲了他一下,在他得逞的笑中溜之大吉。
不是所有的事都像钢琴一样,努力练习,就熟能生巧,总有些进益和回报。比如这场豪赌,他们都只有祈求好运的余地。
排练中场休息时,万静纯躲在观众席角落,捏着手机,忐忑地想发点什么。
可字打了又删,还是叹了口气,收了起来。毕竟下半场排练任务繁重,不能分心。
忽然手机震了几下,她拿出来一看,盯着来电显示的“周煜”两个字看了好久。
“喂?”
“万静纯。”
“你打电话?”她有点不敢相信,“可以听清我说话吗?”
“可以。”他似乎笑了,“你问我是不是能听清你说话。对吧。”
“……嗯。”
万静纯缩在座位上,揉了揉眉心,霎时被一种温暖的束手无策彻底包围。这么大的事,应该通知谁感谢谁?应该给哪个方向磕头鞠躬一番?她只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