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指尖(172)
“什么?” 周煜一时没想起。
“就在电视柜里。”万静纯小声道,“我刚才找药的时候看到的。我刚搬进来那天,杂物间也有几部坏掉的手机,我还以为……”
周煜想过来,笑了笑打断:“起床气。”
“起床气?”
“嗯。醒了就摔手机。”
“真的?”
“真的。很晚了,还睡不睡。换手机而已,号码又没换。”
“……行,明天再审你。”
他不答,又生着病,万静纯嘀咕一声,转身背对他,打算睡了。
周煜以为她生气了,又求饶般重新抱上来,声音很轻:“我有时会……梦见你。”
“梦见我?”
万静纯一惊,睁开了眼睛。
“嗯。”周煜贴紧了她,近得能感觉到他因发烧而升高的心率, “有时是你要走了,有时是你在琴房里,有时是……只是在路上。有时在东州河,有时在十字路口。”
他的叙述越来越慢,似是已经困得半梦半醒。
“然后呢?”
“你总是要走。走得很快,或者,要去哪里。我一牵你的手,你就笑,尖叫,把被我牵着的手折断。血溅了我一身,我醒了,很生气。”
万静纯一愣,飞快握住腰上那只手:“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终于明白,那次在他毕业演奏会的海报前,他为什么会下意识甩开她的手。又为什么非要牵着她的手不放,绕过整个音乐厅。
她只能暗自叹息,再握紧一点他的手。
“我知道,梦而已。”
周煜低声安慰了一句,突然抽走了手。
他不顾她惊讶,开了灯,歪歪扭扭下床,不知去捣鼓了什么,很快握着个东西重新进来,手上一晃:“但是这个手机没有坏。”
万静纯看清后,心里越发翻江倒海起来。
手机是很旧的型号了。
是那年夏天,他和她交换号码,偷溜去向日葵花田拍了很多照片,发了很多短信的旧手机。
周煜想开机,才想起怎么可能有电,又要去找充电线。万静纯急忙拦住他:“明天再说吧。”
周煜更加兴致勃勃,就要下床:“我想看里面的照片。”
“看什么看。”万静纯努力一压,勉强把他扑倒,“我就在这里,你还看照片干什么?”
良久,周煜才眨了眨眼:“因为你在这里,我才敢看。”
万静纯彻底无计可施。
她只好揽住他脖子。退烧药还没起效,他浑身烫得像是能把她灼伤,她也不敢放开,明明凶巴巴盯着他眼睛,却只无力哀求:“……别看了吧,很晚了。”
“……好。”
周煜自知不是她对手,服软点头:“不看。”
万静纯在笨重的心跳里,重新闭上了眼睛,祈祷今夜快点过去。
她还是很久没有睡着,因为他的体温,因为一筐旧手机,因为什么,她也说不清,只是和他十指相扣,老派得腻味。
第二天她醒来时,周煜已经不在床上,似乎在卫生间洗漱。
她收拾妥当,在厨房翻出几个橙子洗着,水声干扰,不知道周煜站在沙发边呆站着,看了她很久。
她偶一回头,刚要开口,他就带着沐浴后的香味,从后背搂住她,动作轻柔和缓,像是不想破打扰这一刻的寂静。
万静纯关了水,轻声问:“好点了吗?”
没被嫌黏人,周煜更加得寸进尺,贴她更近,懒洋洋嗯了一声。
“退烧了?”
“你感觉不到?”
她只感觉到腰间一阵酥痒,边躲边小声数落:“生病还起这么早,多睡一点吧。”
“早上要去医院,下午和晚上排练。”她越躲,他越变本加厉搂着,“明晚就公演了。”
“明晚?这么快……”她捏着两个橙子,突然不想有下一步动作。只想就这么静止在他怀里,“我和你一起去医院吧。”
“对我这么好?”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他本来只是逗她,却反被她逗得无话可说,索性接吻宣泄。轻撞,吸吮,放开,蜻蜓点水,极尽缠绵,一下下等她回应。
万静纯没推开。本来还只是背对他,偏过头去,堪堪和他双唇轻碰。后来实在被他撩拨得受不了,转过身揪着他领口,想吻得深一点,吻得呼吸发抖,睫毛乱颤。
睁开眼就能看到他,和他拥抱,交换温热的气息,说无关紧要的垃圾话,吃早餐,安排接下来的一天如何度过。
不怪他黏人,在梦中也患得患失。
她也束手就擒,留恋得很。
理智很久才恢复,万静纯舍得推开时,呼吸已经彻底乱了。
周煜眨了眨眼:“昨晚那些,别多想。”
“嗯。”万静纯见他这副样子,扑哧一笑,“照片还看吗?”
“不看了。”
周煜把她拉近,在餐桌和岛台的狭窄缝隙里,重新温柔拥紧她:“你就在这里,我还看照片干什么。”
万静纯任由自己在他怀中深陷:“……就是啊,傻子。”
洒落进来的阳光清澈耀眼,这个早晨却过得黏黏腻腻,拖拖拉拉。
她闭上眼睛,侧耳倾听他心跳,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愿意放开,只好默默给医生给老师给经纪人各自道一轮歉。
“公演加油哦。”
“嗯。看得开心。”
这句谚语
霖安会展中心像个庞大的迷宫,好不容易进了交响乐厅,腿已经在外面绕得软了。
万静纯哀叹:“F排怎么这么远?”
“很快啦。”郑笛似笑非笑,凑近她耳朵,“是周煜要演出,你跟着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