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指尖(180)
万静纯不敢接,也不得空接,小心退了一步:“林鸢姐姐,你先回去吧,我哥他可能只是有点心情不好。”
林鸢想了想,抬手揽过她,边往房外走,边小声问:“我爸妈和辅导员……”
“你放开她!”她没问完,万秀俊就怒吼了一声,“她一个小孩知道什么!”
万静纯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忙着学习,忙着应对新学校和隐约的麻烦霸凌,一问三不知。
两人闻言,都吓得一个回头。
谁都没见过他这么歇斯底里、饱含恨意和绝望的样子,从来没有。
“林鸢,每次看到你,我就想去死。”万秀俊不嬉皮笑脸时,上挑的眼尾有种天然地凉薄和轻蔑,“真的。”
终于所有人都不再作声。
因为他赤裸残酷的独白,也因为他拿起了床头的水果刀,抵在脖子上。
这个锚点
可能是血缘更近,毛病相似,可能是他们都一样喜欢着没有结果的人,所以万静纯在那一瞬间懂了哥哥,也懂了为什么唐必强帮他们搬家到兴源,又不愿意去医院见万秀俊一面。
林鸢彻底慌了,脚步踉跄退了几步,和万静纯撞在一起,才喃喃道:“我、我明天再和你……”
“不准找她,不准再出现在我们家任何人面前,滚。”
万秀俊毫不犹豫地在脖子上划了一道。
万静纯在林鸢的尖叫声中,用最后的理智撇下他们,像跑又像爬,疯疯癫癫出了病房,瞪着眼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我哥哥发疯了,他割了自己,脖子,他流血,他要死了。
很快,狭窄的病房热闹非凡。万静纯蹲在角落,发现爸爸的安全帽和那袋肘子不知什么时候被甩到了床底。
她发着抖,爬过去小心捡起,抱在怀里,手脚发冷。
混乱中,林鸢不知何时如万秀俊所愿退场,再也没有出现。
哥哥脖子的伤口抢救及时,很快脱离生命危险。
日复一日,他的腿伤也日渐好转,康复,只是从此沾染上爱穿高领针织衫的毛病,如今也没改。
“大概就是这样啦。”
治疗结束回到家,临睡前,周煜问起她医院怎么魂不守舍的。万静纯只好略过几个不堪的细节,解释一番。
“嗯。”周煜听完,若有所思,“你们确实是亲生的。”
万静纯苦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
“你们太狠了,就算被恨,也不想被看不起。”周煜捏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攥在手心把玩,“不过,谢谢你告诉我。”
万静纯愣愣一叹:“你经纪人还说你有种第一次下凡的愚蠢,我看你聪明得很。”
周煜只是低头笑了笑:“换了我,也不会比你哥哥聪明多少。”
“要是你也像林鸢姐姐一样,老实出国念书,我就不会碰见你了吧。”万静纯闷闷道。
“迟早会的。”周煜说。
万静纯试探:“你怎么就知道?”
“只要你还在弹钢琴,我就总有一天会遇见你。” 他淡淡地,尽在掌握般,在她腕骨摩挲,“你不会甘心屈居人下,迟早会冒头,迟早会被我抓到。”
“……要是我不弹钢琴了呢。”
“不可能。”
“假如我要花很多年才出人头地呢?比如十年。”
“十年就十年。”
“……切,十年,这么长哎,十年后你可能已经喜欢上别人,或者被逼着相亲结婚了。谁知道。”万静纯把手从他手里抽走,“不说了不说了,关灯睡觉,明天我要去现场彩排。”
“什么意思?”周煜想想不对,趁她还没够到开关,眼疾手快把人扑倒,“你以为我只是和你玩玩吗?”
“不是。”万静纯懵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说你只是和我玩玩?”周煜望着她瞳仁里的细碎光影,就是不动。
“当然不是。”万静纯推他,却纹丝不动,“你怎么不听前提条件,我是说假如你没……”
周煜不仅不听前提条件,连辩解也不听,抓住她脖子,不准她躲,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嚣张警告变成缱绻缠绵。
万静纯很快放弃了挣扎,像溺水者一样坠落,陷在柔软的床里,随他放肆,脑袋如坏了的收音机嗡嗡作响,他是借故宣泄?真的生气?谁知道。反正她逐渐上瘾,求之不得。陷进情欲和刺激,才好把压抑的过去,不知道希望在哪的未来,尽数埋葬。
这晚周煜不知道气什么,没忍住,在她锁骨脖子肩头留下一片粉色的痕迹。
第二天醒来,万静纯站在镜子左右打量,很是崩溃,疯狂捶他:“我都说了今天要彩排啊!”
周煜人模狗样理了理被扯乱的领带:“怕什么?成年人有性生活不是很正常吗。”
万静纯气得想在他脸上咬出个洞:“你等着,你下次演奏会,我要告诉全地球的观众你不守男德。”
“借你吉言。”他一戳她额头,笑道,“我争取多谈几个场次。”
“滚!”
滚当然是不敢滚的。周煜兢兢业业送万静纯去逸仙礼堂彩排,嘲笑一番她欲盖弥彰的围巾,才调头去和韩映棠回合,跟帕格尼尼乐团谈后续演出合作。
进了场地,观众席二层不巧在搞装修工程,敲敲打打,噪音很吵,间或火花四射,飘来一股化学材料味儿。
校音环节只好推迟,万静纯先做些配合灯光走位、准备即兴聊天之类的工作,顺便确认一下宣传海报,拍些小花絮。
装修消停了些,正式彩排开始。万静纯心痒难耐地演奏起开场曲目巴赫的C大调前奏与赋格。弹完还是不过瘾,立马接上二十多分钟的贝多芬第31号奏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