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指尖(57)
周煜眨了眨眼,往前走去:“我没记错的话,是陈杏然的学校。”
万静纯讶异地抬眼看向周煜。
他似乎也有所预料,坦坦荡荡回过头直视她,仿佛在靠眼神明示:没错,就是你猜的那样。
所以,纪则学长喜欢的人是陈杏然学姐吗?
万静纯脑袋乱糟糟的,好一阵,才听见周煜问:“你要考什么学校?”
“……我嘛,”万静纯理理思绪,“嗯……可能霖安音乐学院?如果能考上就好了。”
“去霖安?”
周煜也不意外。要留在国内学琴的话,霖音是最好的学校。
“对啊,霖安在北方,冬天还会下雪。”万静纯说,“据说,枫林以前也是会下雪的,我出生那天就下雪了。四月份下雪,很神奇吧?”
“所以你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周煜一瞬间想起在华沙的那些雪夜,突然明白了什么。
“巧合而已。”万静纯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我妈妈说,是从她看过的电视剧女主角名字凑出来的。不过呢,你的名字倒是很好猜。”
“算命的起的。”周煜胡诹。
“没这么简单吧。”万静纯想了想,道,“肯定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字。希望你在舞台上闪闪发光之类的意思。”
“我又不是灯泡,发什么光。”他哑然失笑。
“迟早的啦。”
万静纯挥挥手,骑上车飞速走了。
她背影潇洒,其实挣扎了很久,不管怎么努力,还是没办法压住心底的苦涩,把那句“好好学德语”说出口。
很快,高二众人还是迎来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大型春游。
可惜梦想成真时,已是事与愿违,面目全非。
众人早上九点在学校集合,坐了近四个小时的车后抵达东州,到酒店下榻吃过午饭,又马不停蹄到东州音乐中学参观听讲座。等到晚饭时,已是怨声一片。
万静纯戳着自助餐,毫无胃口:“早知道就不来了,真的好无聊。”
唐明磊比她还要死不活,气得直飚洋文:“我的游船,我的夜景,我的东州鸭,没了,gone,everything’s gone。”
郑笛好意安慰众人:“这个、这个,排骨挺好吃的。”
唐明磊仍是哭号:“可我想吃东州鸭……”
“今晚有表演任务的同学加快速度,六点半在学生活动中心后台集合!”年级主任到处走来走去叫喊,“还有十五分钟!”
万静纯和唐明磊唉声叹气到了后台,周煜已经到了,躲在角落看谱子。
唐明磊自顾自找别人聊天去了,万静纯短暂落了单,索性找了张凳子,挨着周煜坐下,偷看他的谱:“你弹什么?”
“还能弹什么。”周煜听见她声音,头也不抬。
万静纯看了个开头,把头缩回去:“噢,也是。”
过了一会儿,周煜又启声:“你第几个出场?”
“好像第九个吧。”万静纯迷糊道,“反正很后面,前面还有好几个室内乐的长节目。”
“好像?”周煜对此人的粗心程度很无语,瞪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谱。
万静纯一摊手,歪头歪脑酸他:“唉,我又不像你,拿了大奖,第一个放出来镇场子。我们普通学生当然就是听老师安排啦,老师让我去我就去呗。”
周煜卷起谱子:“你是不是欠打?”
“哦哦哦好,我闭嘴我闭嘴。”万静纯举手投降,往椅背一靠,不招惹他了。
安静下来看了会儿谱,奔波了一天的疲倦猛地袭来。几乎要睡着时,周煜的声音又叫醒她:“你想不想去玩?”
万静纯睁开眼睛,就见他安静地盯着自己。
“嗯?”她懵了,“出去玩?”
周煜压低声音,指挥她:“和老师说你身体不舒服,想把顺序换到前面,早点弹完休息。反正你成绩好,他们会同意的。在演出结束之前回来,就不会被发现。”
万静纯是真不知道是周煜抽风了,还是自己在做一个离经叛道的梦。
她有点为难:“要是被发现,会被学校处分,退学也说不定……”
“你担心这个?”周煜笑了一声,“开除你?除非他们疯了。”
“不是。”万静纯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嘀咕,“原来你这么叛逆的吗?”
这人真是……变了挺多。
周煜轻笑了一声,又是卷起谱子,佯装要敲她:“到底去不去?”
那次牵手
万静纯起立敬礼:“去!”
被周煜三言两语蛊惑得野心勃勃,她去吴大群那一通操作,果真如愿被换到第二个上场。
演出七点准时开始,周煜第一个出场,演奏在舒热茨克决赛时弹的肖邦降D大调夜曲。
这里条件有限,学生活动中心的琴和音响效果一般,刚弹了两个小节,他皱着眉头调整了一下发力和触键,此后渐入佳境。
如今他耳朵完全康复,没了在华沙的迷茫,一切游刃有余,面带某种前所未有的平和与虔诚演奏着。
哪怕是这么简陋的地方,他照样如名字所希望的那样,闪耀,明亮。
万静纯在后台,听着隐隐的音乐传来,不禁想象着他在更大的舞台上演奏的样子。
于是一帘之隔的周煜,顿时变得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走神之间,有掌声响起,万静纯被推上了场。
她弹的是印象派曲目,拉威尔的《水之嬉戏》。
这类自然灵动的乐曲是她强项,上手快,理解到位,迅速就能找到最好的处理方法。
拉威尔曾自述,他从瀑布和溪流中获得灵感,写作而成,因此整首曲子极富流动性,十分考验演奏者对音色、节奏的控制,既要用音符表现水滴的晶莹剔透,又要把握印象派朦胧抽象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