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骗局(149)
磨砂黑的跑车在祁蔚手里,像只睡醒的野豹。踩下油门的一瞬间,车身瞬间回以速度。伴随着浑厚的嘶吼,车速表骤然拔高。祁蔚面不改色,在烈风里猛超前车。甚至在狭窄路段,倾斜车身,侧向滑行,靠漂移避开了挡道的车辆。
油表狂飙,轮胎警示灯也闪了起来。但祁蔚根本不减速。宏智汽车有发展赛车运动,旗下一款跑赛道的车和Rose这款车同工厂技术的赛车是竞争对手。祁蔚研究过,知道它用的轮胎和车身抗扭强度的极限在哪。
祁蔚一路狂飙,将黑车甩出后视镜。直到前方出现道路监控,她才放慢速度,打电话给张霁泽。
“嗨,大哥。”速度刚从280码下来,她心跳依旧平稳,“我好像被人跟踪了,在福瑞东路,靠近悦茂广场这段。你方便过来吗?”
“跟踪?”张霁泽的声音像警铃一样,“他们不会只做跟踪,还被你发现。警惕点!立马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停车,我这就来!”
祁蔚皱起眉,按响喇叭,驱赶周围的行人,“大哥,你说的对。我的车出问题了。”
“什么?”
祁蔚来不及解释,她挂掉电话,踩住剎车。丝滑的轿跑此时却传递出一种笨重的驾驶感,祁蔚甚至听到不该有的声音,仿佛螺丝跳动。
车速表逐渐逆时针回落,但落到180码时,就逐渐动不了。方向盘的扭转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流畅。她尝试发动机制动、拉手剎,都没起效果。
这台车被做手脚了。此时,它就像一匹失控的野马。
祁蔚立马打方向盘,闯入另一条人流稀少的道路上。这条路并不长,终点是一片施工地,如果祁蔚一直停不下,很可能会撞进水泥搅拌机里。
简短的停车尝试失败后,祁蔚把车调入智能辅助驾驶。这鸡肋的功能尚且没多少作用,但聊胜于无。她摘掉隐形眼镜,从副驾上拿起一个遗落的摩托车头盔——谢谢Rose频繁换男友,这回换到一个鬼火老男人。
“小宝,妈带你玩把大的。”她仿佛在说,走,去摩天轮上玩玩。
再往前是湖泊,湖岸一段路铺了许多个减速带。祁蔚准备在那跳车。她戴好头盔,拉开车门——嘭!
两台越野车以惊人的速度接连超越祁蔚的跑车。它们甩起车尾,以一个漂移剎停,车头在同一瞬齐齐野蛮地顶住祁蔚的车,它们强行给暴躁野马减速,剎车了。
祁蔚紧紧弓起身子,抱着腹部,安全气囊嘭地弹出砸在头盔上。她鼻子里淌出两道血,睁眼,四周都晃了起来。
前边的越野车降下车窗,三个顾亿冲她挑下巴:“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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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姐,你怎么来了?别告诉我是偶遇。”祁蔚按着手臂上的抽血口,问道。
顾亿翘起腿,想点支烟,瞧了一眼祁蔚裹着的肚子,又把烟丢给了助理。“我倒想只是偶遇。等张霁泽过来再说吧。”她趾高气昂对医生吩咐道:“有什么检查,整快点。”
医生垂下双手往后一扬,给顾亿鞠大躬,“好的,恩人,没问题,恩人。”
“姐姐,”祁蔚拉住医生问,“你找亿姐来的?”
张雪时摇头,把祁蔚扶到担架床上,“我也不懂你们的事。”
海州市立医院离意外发生地最近,顾亿风驰电掣把祁蔚拉过来了。在急诊门口碰见张雪时,给她吓一跳。
“姐,我觉得没什么事。”祁蔚躺在担架床上,仰看着张雪时的下巴,“小宝比想象的坚强。”
“医学面前,别讲唯心论。”张雪时严肃道。
祁蔚笑道:“以舟和雪时果然是姐弟。”
“你不告诉以舟,只能我这个姐姐来做坏人了。”张雪时叹道。
祁蔚刚刚给张以舟发消息,说她已经见到大哥了,略过了车上的意外。反正没出大事。
张雪时推着祁蔚跑了各个科室,一通检查下来,各项指标也确实正常。
祁蔚怀孕没多久,医生说胎儿还没完全落稳。但祁蔚在将要跳车的那一刻,仿佛感受到了另一个生命心跳里的兴奋情绪。或许这孩子会很像她,时刻准备体验新奇的一切。
“我好爱小宝。”祁蔚没头没尾地给张以舟发消息。
张以舟问怎么了。祁蔚说没什么啊。
张以舟隔着网线和屏幕,打了一会字:我也爱你和小宝。
真是难得的坦诚。祁蔚心笑道。她放下手机,张霁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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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霁泽带队去抓那三台夹击祁蔚的黑车,但只在野外找到了被弃下的空车。三车出现的路段最近在翻修,工程队施工时,把监控撞掉了,没来得及更新。对方大概率是看准了这一点,故意在这里撞击祁蔚。祁蔚选择硬扛,会车毁人亡,选择提速离开,又会触发早已被做手脚的剎车机制。
无论怎么选,祁蔚都在瓮里了。
“他们要弄死我,拉我顶罪?”祁蔚摩挲着鼻梁上的白纱,问。
顾亿翘腿坐在病床一侧,挑眉不置可否。张霁泽站在门口处,仿佛防着她们俩夺门跑路。
祁蔚看了看张霁泽硬挺的脸,“哦,大哥在想,这究竟是‘顶罪’,还是‘脱罪’。”
祁蔚基本想明白了,有一伙人在背后操纵海州的政、商、学,把树大根深的老牌实力拉下马。他们十有八九被张霁泽逐渐查到了,他们急于脱困,于是把祁蔚拉下水顶罪。
对张霁泽而言,这是薛定谔的猫。祁蔚或许是受害人,也或许,她是伪装成受害人,以被栽赃的方式脱罪。
张霁泽不得不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