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夏日(80)

目光交汇，心跳剎那漏了一拍。

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几秒，荀舟立马起身，摘掉耳机。

“你怎么来了？”

陈彧右手撑着栏杆网，踩上网格，胳膊借力一撑。

“咻”像是一阵风过，少年就跳了下来，看起来轻松容易。

“来找你啊。”陈彧向荀舟走来。

金灿灿的阳光钻过枝缝落在少年身上，周身一片柔和。

好像自己每一次问这个问题，答案都是一样的。

每一次都和自己有关。

手心微微汗湿，有些抓不住活页本的封皮。荀舟这才发现陈彧的额头上沁着些许汗珠，在阳光下映着细碎的光。

“你们又放假了？”荀舟和陈彧一起坐到椅子上。

陈彧双手支在身后，双腿伸直，懒洋洋地看着天空。

“不是，是我和老师请假了，集训营现在太压抑了点儿，我不习惯考前还拼命刷题。”

这点荀舟知道，每次大考的第一天下午都是安排数学考试，前一天晚上基本所有人都是复习数学错题、刷题练练手感。只有陈彧晚自习背背语文古诗词，然后就拿出杂志悠哉游哉地看起来。

“你这是考前紧张？”

“好像是有点儿。”陈彧坐直，看向荀舟，表情认真。

“这咋整？我去年也不这样。”

荀舟见平常散漫成习、不把所有考试放在眼里的“数学大神”，居然有一天会考前紧张，忍俊不禁。

“你笑啥啊？”陈彧语气里有些埋怨，后见荀舟的笑意没有减少丝毫，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陈彧都不知道，荀舟是他心情调节的雷达。

心情烦躁，看到她，心莫名就静下来；

委屈吃醋，因为她，自己又说服自己；

见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

好像只要看见她，心情就变好了。

荀舟抬手看了下手表，离下午开考还有五十多分钟。

“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点儿，咋了。”陈彧见荀舟起身也跟着站起来。

“我有一个缓解紧张的方法，你要不要试试？”荀舟转头对陈彧说。

荀舟和陈彧都是走读生，成功刷卡离开学校。

夏日晴空明媚，水泥路上被晒得泛出点点银光。

荀舟和陈彧撑着一把遮阳伞，一起步行去学校对面的商业街。

尽头一拐再走几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窄小的巷子，与喧闹的商业街一墙之隔，看起来有些清冷。

地面的青石板路坑坑洼洼，正午街巷都没有人影，只有几只猫趴在铺着竹席的躺椅上。墙皮脱落斑驳，几株藤蔓缠绕而上。

陈彧从来没进过这条巷子，满眼好奇地四处看看，然后跟荀舟进了一家面馆。

进门就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凉气弥漫开来，墙面上都是五彩斑斓的涂鸦，看样子是小孩儿的手笔。其中有一面墙上贴满了便利贴，每张写着或长或短的话。

“粥粥来啦！”一个女人掀开后厨的帘子，弯着腰出来。可能是没想到还有个男生，脚步微停，又热情地说：“快坐快坐。”

荀舟把笔记本放在桌上，动作熟练地从墙旁边的挂勾上取下围裙，递给陈彧一个。

“这家店很好吃的，而且不是每天都开张，能碰上说明后面会有好运的。”荀舟笑着说。

“春姐，两份凉面。”荀舟往陈彧这边瞥了一眼，又说了几句什么陈彧没听懂，好像是南方那边的话。

女人回了几句同样陈彧听不懂的话，又进后厨忙活起来。

陈彧很少看到荀舟心情这么愉悦放松，在学校和朋友相处也不是都这样。看得出来，这个老板娘和荀舟关系很好。

荀舟见陈彧满眼好奇，抿唇笑笑，没“翻译”刚刚说的话，环视一下店铺周围。

“这家店在开了有八九年了，我小学五年级第一次来这家店，当时旁边的商业街还没有建，跟这里一样，都是一些店面不大的小吃店，人也没有现在多。”

荀舟目光转了一圈回来，好像借着店里的摆设怀念当时的情景。

“当时我和弟弟没带钥匙，家里没人，身上也没有钱，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春姐在外面摆小摊的时候发现的，然后给我们一人一碗面。”

“当时我和弟弟都不放心，柏林还让她当面吃一口，然后我们才吃的。”

“后来我们俩每次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就经常去那边逛，之后才知道春姐有一家店铺，只是没顾客，才到人流大的地方摆小摊。于是我们时不时就会来这里吃面，春姐自然就和我们熟了。”

荀舟不急不慢地说完，面正好上来了。

荀舟和陈彧还没待春姐把碗端上桌，自行伸手把面从板上端过来。

两碗面汤底颜色不太一样，荀舟的更浅一点，陈彧看见了也没多想什么。

“多吃点啊，免费续面，不限次数。”春姐笑笑离开去后厨接着忙活了。

荀舟和陈彧拆开一次性筷子，陈彧直接低头吃了一大口，面颊微微鼓起。待他咽下后，荀舟问：“味道怎么样？”

陈彧点头，“特好吃，甜辣口的，好像还有一点点酸，很清爽。”

荀舟笑着也低头吃面。

一碗面的分量不大，荀舟中午也没怎么吃，这下对她来说刚刚好。陈彧很快吃完，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是知道荀舟待会儿还要考试，也没有再续面。

荀舟走之前没有叫春姐，直接在碗底下留了几张纸币，然后和陈彧离开了。

“感觉放松点了吗？”荀舟抬头看着旁边的男生。

“轻松多了，感觉我明天就能上考场了都。”陈彧轻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