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闻(18)
姜奶奶从屋内跑出来,同她讲:“这是写礼的钱,记得写你爸爸的名字,然后把代礼单拿回来。”
“嗯。”姜缝晚微微点头,心思虽然放在这辆车的构造上,耳朵却是听见了姜奶奶的话。
车师傅喊了句“走了”而后发动三轮车,没个安全带,洋灰地又到处是坑坑洼洼,姜缝晚一个不稳直接扑到褚闻身上。
四目相对,长发在风中凌乱,褚闻两只手牢牢固住她肩膀,将她按了回去。
他目光移向车外,换了个坐姿,轻飘飘来了句:“坐稳些。”似在介意她刚刚的举动。
姜缝晚尴尬地笑,无措地抓紧身侧铁杆。
迎面一股凉风猛地灌进鼻尖,房屋、车辆、人影在极速后退,青山绿水已入视线,她调整呼吸掩饰“咚咚”心跳声。
姜逢晚担惊受怕地瞟了眼车外,暗自猜想:万一车速太快她要飞出去的话,不知道褚闻能不能看在林爷爷的面子上拉住她。
又或者三轮车一个不小心翻了,他们三人估计都得飞出去,跌个几十米远不成问题,毕竟没有挡窗。
血肉模糊,非死即残,堪为恐怖事件。
越想越担心,她抓紧了铁杆,力气之大完全不能将之卸下。
幸好车师傅技术在行,一路安全送达目的地。
姜逢晚下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第一次坐这样的车,贼惊险!比电瓶车都刺激!
锣鼓轰天的声音炸耳,泥泞山路铺满了红地毯,远远就瞧见了有户人家在办酒席,宾客往来络绎,喜庆热闹。
林爷爷在一旁说道:“缝缝,我们先去送礼,送完礼就去吃饭。”
姜逢晚点了点头,紧跟他们往前走。
穿过拥堵的人群,来到写礼的地方,姜逢晚将钱交给对方:“两百,姜封河,要一个代礼单。”
“开封……”姜逢晚换了个词形容,“生姜的姜,封口的封,大河的河。”这几个词最常见。
写完礼,就要去酒席了,端菜的、端大盆舀饭的嬢嬢从身旁陆续穿过。
“让一下”、“路过一下”、“退一下”不时响起,闲聊谈话声密密麻麻,说话声不大点都听不见。
四个屋子坐满了人,院内空地也摆了三桌,一桌十人,一屋六桌。
吃饭的人在畅快吃饭,等着吃饭的人全部站在吃饭的人身后,人多,还得避免被别人抢了位置,于是相互之间站得更挤。
这是姜逢晚十八年来见过的最热闹的场景。
毫不夸张地说,她觉得过年夜都没有如此令她胆战心惊。
女孩面前的人吃好离开,姜逢晚还没缓过神,就被旁边的褚闻拉住胳膊,带动身体转了半圈坐到塑料凳上。
头顶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坐好。”
姜逢晚瞬间坐直。
桌上的人陆续离开,褚闻和林爷爷随之坐下。
褚闻的位置在她身旁,这意味着两人要一同吃饭。
偏偏塑料凳挤的挤,身后人站的站,完全没有多余空间,连拉远和褚闻的距离都做不到。
上一轮席的人已经吃好,很快迎来姜逢晚她们这桌。
有嬢嬢收拾好桌面拿出新的塑料桌布,褚闻将一次性碗筷和纸杯放到姜逢晚面前,像照顾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样,甚至帮她撕掉了外面的包装,极为自然。
“谢谢。”姜逢晚声音有些哑。
其实她知道这些流程,只不过脑袋慢了一步而已。虽然从小到大忙于学习没有出去吃酒席,但饭店她总归去过的。
越想越不能想,莫非此刻她在褚闻眼中成了手脚笨拙的呆瓜。
身边的男生浑然没注意到女孩的别扭,他伸手取过一壶热茶,倒进纸碗涮了涮,而后替林爷爷也涮了涮。
回眸,褚闻目光沉静:“你要吗?”
姜逢晚递来纸碗,褚闻顺势往里倒热茶。
她瞅见了他纤长的睫毛,以及形状完美的薄唇。
算了,呆就呆吧。姜逢晚咽了咽喉咙。
开席的第一道菜来得格外快,盘子里装满了切好的西瓜。
吃酒席要比手速,因为一桌有十个人,一道菜的菜量就那么多。
褚闻的手速简直比他下象棋还要快,第一块西瓜就这样进了他的手。
姜逢晚根本没反应过来,西瓜就只剩下最后一块了。
趁着旁边小孩伸第二次手之前,她赶忙拿回来,虽然没有别人的大,但好过没有,她这样安慰自己。
“花生米”、“油炸酥肉”、“南瓜饼”、“凉拌黄瓜”、“粉蒸肉”、“梅菜扣肉”、“清蒸鱼”、“手撕白菜”、“牛肉萝卜汤”、“回锅肉”等共计二十道菜被人依序端上桌。
周围人都在讲话,显得吵吵闹闹的,丝毫不安稳。除了姜逢晚和褚闻俩人,他们安静得像处在另一个世界。
用纸巾擦完嘴,姜逢晚能明显地感觉到身后人的目光强烈了几分。
不过她没动,一个人先走会觉得不自在,在周围堆满人的情况下。
幸好林爷爷和褚闻两人吃饭较快,没让这种焦灼的状态停留太久。
走红毯下来,同来时一样撞见络绎不绝的客人。
林爷爷:“缝缝,吃好没有?今天菜还可以吧?”
姜逢晚回答:“吃饱了。”
路边停着很多辆三轮车,姜逢晚第一个爬进去,安安稳稳地坐下,两手交叉放肚子前。
褚闻第二个爬了进去,坐在她对面,姿态随性。
林爷爷招手让他俩先走,说在这边还有事,晚点再回去。
不大的空间只有姜逢晚和褚闻两个人了,这点无比清晰。